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谢老将军腰板挺得笔直,实则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般有苦难言。
公然揭露陛下的罪行,那可是大不敬的重罪。
一个不好,轻则流放、监禁,重则被处以死刑,甚至会累及整个家族!
可不这么做!
想想萧家的凄惨下场,萧老将军只是绑架了镇国公的女儿,而他差点凭一己之力拖垮整个池家军。
那可是三十万人呐!
即便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将他们老谢家给淹没了!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如今大楚朝堂大致分为三派,一派是陛下的亲信党羽,一派是太子的拥趸,最后一派则是二皇子的追随者。
太子与镇国公交好,他若是太子,定然不会为了即将没落的谢家,去得罪如日中天的镇国公府。
如此一来,谢家便唯有二皇子这一个选择。
细细数来,二皇子前有皇宫里的两万禁军可供差遣,后有十万萧家军鼎力支持。
与池家军抗衡稍显势弱,可若有谢家军全力相助,那可谓是如虎添翼,胜算大增。
只要二皇子成功登上皇位,谢家便是立下从龙之功。
也只有这样,谢家才能拥有一丝翻身的希望。
而他所设想的这一切,并非建立在信任二皇子的品行之上。
相反,二皇子的品行着实不可信,所以他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大楚无良将这一点上。
二皇子容不下池家,而萧家只有萧无战一人能战,即便他再厉害,也无法同时镇守三方边境。
这就是他们谢家唯一的出路。
大不了改名换姓,只要能迈过这道坎,姓不姓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老将军双眼紧闭,放置在大腿上的双手狠狠蜷起。
而他能否活命,就看他能不能扛过陛下的狠辣手段。
他可是狠狠反咬了陛下一口。
依陛下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今日他只怕是生死难测!
他心里的各种念头刚刚闪过,一直紧闭的朱红大门,缓缓向外打开。
门口值守的侍卫分成两排队列鱼贯而出。
而在看清他们手里抬着的物件后,在场不少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长宽皆达五尺的铁钉板,每一个铁钉的尖端都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锋利得令人胆寒。
侍卫手扶着腰间的刀柄,高声宣读文德帝口谕:
“陛下说了,民告官,当滚五尺钉板,在滚动过程中,鸣冤之人必须将所述冤情口述而出。”
“如今将军状告陛下,仍属民告官之列,老将军请!”
话落,那侍卫向左一侧,让出身后的五尺钉板,做了个请的姿势。
谢老将军额头冷汗直冒,却也只能在众人的凝视下,暗吸一口气,朝养心殿的方向恭恭敬敬叩首。
“臣谢寒安,谢陛下恩典。”
他从地上缓缓起身,靠近钉板,一股刺鼻的铁锈味扑鼻而来。
此时,所有的议论声都停了下来,整个现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谢老将军与钉子接触的瞬间,一阵撕心裂肺钻心的疼刹时袭来,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强忍着剧痛,开始滚动,每动一下,都像是有无数把锋利的利刃在身上疯狂切割,尖锐的钉子深深刺入身体,带出一串串殷红的血珠。
他一面咬牙口述罪行,声音因痛苦而颤抖得不成样子,一面艰难地向前挪动,所过之处,锋利的尖端全部蒙上了一层刺目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