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任务圆满完成。庞金海再次来到沈记饭馆，把做好的假账摊在沈方面前。</P>
沈方翻开账本一看，顿时傻眼了：“什么？亏损了十几万？这么多？怎么会这样？”</P>
庞金海不慌不忙：“这个问题你要去问阿卉。”</P>
“为什么？”沈方跳起来：“都是你在操作，为什么要问她？”</P>
“别急，请听我解释。”庞金海从容道：“我在操作不假，但仅仅是操作而已，具体怎么做，买什么卖什么、啥时候买啥时候卖，都是阿卉自己决定的，我从不插手，我就是她的经纪人。”</P>
这些都是死无对证的事情，怎么说都行。沈方被他这番话堵得张口结舌，脸憋得通红。</P>
庞金海接着说：“股票市场变化莫测，一不小心就会翻船。连杜德本那样的老手都战战兢兢，别说阿卉了。”</P>
沈方顿足摇头：“阿卉对钱财一向看得很淡，怎么忽然鬼迷心窍，做起股票来了？”</P>
他猛的把目光转向庞金海：“她一定是听了你的话！你怂恿她做的，是不是？你说！”</P>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庞金海矢口否认：“我还曾劝她别做了，可是她不肯听。她这人有时候固执得很，这你是知道的。我和她毕竟还没正式结婚，也不便多说。”</P>
沈方脸色苍白，坐在那儿发呆。</P>
这个老实人做梦都想不到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本假账，更想不到妹妹尸骨未寒，她的未婚夫就会翻脸不认人。他还一直把庞金海当兄弟看待。</P>
一阵沉默之后，这个“兄弟”干咳了两声，吞吞吐吐道：“有些话我实在不想说，但不说又不行……”</P>
沈方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已经说了半截了，还躲躲闪闪的干什么，直说了吧！”</P>
“阿卉还借了人家5万块钱，你看。”庞金海又拿出一张伪造的借据：“这笔钱还有三天就到期了。”</P>
沈方看了看借据，并没有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他已经被前一次更沉重的打击弄得麻木了。这也正是庞金海预料中的。来此之前，他已经对每一个细节都做了精心安排，</P>
“阿卉借钱也是为买股票。”庞金海盯着沈方问：“这笔债务怎么办？你有何打算？”</P>
沈方满脸苦涩，呆呆的坐在那儿。</P>
庞金海说：“我是借款担保人，你要是跳票的话，我就遭殃了，债主肯定要找上我。那个赖麻皮可不善啊，听说他是沪北大亨季根发的门徒，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P>
沈方喃喃道：“阿卉怎么这么糊涂，找那种人借钱……”</P>
“人都不在了，还怪她干什么。”庞金海唉声叹气：“都是自家人，我本不该逼你，可是我自己也背了一屁股债，不能不还啊，否则信用破产，在上海滩还怎么混？”</P>
沈方哭丧着脸说：“我也不想让你为难，可是……我的情况你也清楚，叫我上哪儿弄这5万块钱？”</P>
庞金海叹道：“咱俩正应了那句话，泪眼人看泪眼人。唉，怎么办啊，我都愁死了。”</P>
沉默了一阵，庞金海收起借据说：“好吧，我也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周转一下。”</P>
他起身告辞。沈方呆坐着，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P>
像所有的老实人一样，沈方也是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他被这个新的打击弄得寝食难安，那之后的三天，他只要醒着，叹气声就没有断过。</P>
常言道，祸不单行。妹妹猝死已经让他心力交瘁，接着还要面对巨额债务，他简直快要崩溃了。现在他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庞金海身上，希望他能找到周转的办法。</P>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被他寄予厚望的庞金海没来，“债主”赖麻皮却找上门来了。</P>
赖麻皮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个膀大腰圆、杀气腾腾的打手，这架势让人一看就心里打鼓。</P>
沈方硬着头皮上前招呼：二位请坐，想吃些什么？”</P>
“我们不是来吃饭，是来讨债的。”赖麻皮皮笑肉不笑：“你是沈方沈老板，沈卉是你亲妹妹，没错吧？”</P>
沈方嗫嚅道：“是，没错。”</P>
“没错就好。”赖麻皮又说：“父债子还、妹债兄还，从古到今都是这个理吧？你说是不是？”</P>
沈方很想表现得镇静一点，但做不到，他神色仓皇，感觉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气都透不过来。</P>
赖麻皮拿出借据朝他甩了甩：“你妹妹借的5万块钱今天到期了。听说她已经入土，我只好来找你了，算下来连本带利一共5万8千块钱，咱们就当面结清了吧。”</P>
赖麻皮把手伸到沈方面前，这只手又粗又大，手臂上还刺着一条蛇，怪吓人的。</P>
沈方往后缩了缩，战战兢兢道：“赖老板，实在……实在对不起，我……我没钱……”</P>
“你说什么？没钱？”</P>
赖麻皮那张麻脸顿时变得比锅底还黑，拿腔拿调地说：“你可不是普通人哦，你这个当老板的说没钱，谁相信啊！你跟我开玩笑吧？”</P>
“不不！不是的！”</P>
“莫非想耍无赖？”</P>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P>
赖麻皮歪着脑袋打量沈方：“那你什么意思？老板装穷？”</P>
“你抬举我了，”沈方陪笑道：“我算什么老板啊，我这个老板小得不能再小了，勉强混口饭吃，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P>
赖麻皮冷冷道：“拿不出？哼，拿不出也得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P>
沈方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P>
“可是什么？”赖麻皮把桌子一拍：“你想赖账？”</P>
“不敢不敢！”沈方连连拱手：“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商量一下……”</P>
“妈的！老和尚的木鱼，不敲不响！”那个打手撸起袖子：“老大你走开，让我来收拾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