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之上,人高马大的僧人谢绝了敬茶,望着参军平静地问道
“不知贵人所患,是怎样的怪疾?”
“这……”
那参军端着茶杯,犹豫一二,挥手示意堂中众人退下。
待堂中仅剩僧人、自己与那文书三人,他才低声说道“不瞒法师,十三年前,太守大人因家事与夫人大吵一架,夫人愤而离家,去往城外寺庙暂居。”
“在那寺庙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那之后,夫人便身患怪病,任何人都无法近身,就好像她身上生有无形的尖刺,只要靠近,就会被刺伤……”
聂长川紧紧皱起眉头,诧异道“竟有此事?”
参军点点头,感慨道“是啊,真是奇哉怪也!”
聂长川瞥着他道“恕贫僧直言,会不会是贵人厌倦发妻,想要以此为借口,纳妾纳色呢?”
“这怎么可能!”参军先是失笑一声,旋即反应过来,拍案而起,怒声道,“你这和尚,也忒不知好歹,我好言相待,你却恶意揣测我家太守大人,真是……”
话音未落,聂长川眼中迸现金光,淡淡道“坐下。”
那参军微微一怔,旋即神情恍惚,而后乖乖坐了下来。
聂长川凑到近前,低声道“此间并无外人,参军但说无妨。”
那参军态度一改,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兄弟,你是出家人,不知那红粉滋味。”
“且不说我家太守夫人生得是何等花容月貌,就说她的身份,正是朝中殷开山殷大人的千金。”
“我家大人当年虽也是新科状元,但毕竟出身低微,能娶得如此娇妻,已是幸运,又怎么可能再对夫人三心二意,辜负美人呢?”
“实话告诉你吧,太守大人这些年,日日夜夜都想着与夫人同床共枕,但无奈怪病作妖,整整十三年都没能碰到夫人一下,真是……真是暴殄天物啊!”
说到最后,参军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显然也是见过太守夫人的模样。
聂长川眼神一冷,望着参军冷冷地说道“原来如此,听闻参军一言,贫僧心中已有头绪,不知贵人府邸何处,可否带贫僧前去一观?”
参军笑道“放心吧,早在请法师入门一叙的时候,在下便派人去传讯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府上就会有人前来邀请法师。”
话音未落,堂外有军卒来报,说是太守府上管家前来求见法师。
参军朗声道“快快请进!”
说完,他笑着对聂长川道“瞧,我说什么来着……”
聂长川立刻起身,左手竖在胸前,右手持着禅杖,神色平静地望着门口。
只见一位大腹便便,相当富态的中年男子走进大堂,他身着锦衣,戴着金镯,神态颇为倨傲,面对着衙门的官兵也是随手指使,完全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聂长川眼眸缩成竖瞳,开天龙法眼,洞视此人全身。
发现他的手臂与腹部上,皆有狰狞伤疤,似是被刀剑所伤。
再加上他那极为放肆的步伐,以及完全没有看不出任何家教痕迹的言谈举止,很明显并不是大家族调教出来的管家,更像是一个从良的土匪,亦或发了横财的暴发户。
看到这一幕,聂长川终于明白,他那个便宜娘亲为什么足足十三年,都没有将丈夫被杀,水匪冒名顶替一事告诉京城里的外祖父了……
那杀死了他便宜父亲的刘洪乃是劫道的水匪,自有同伙相助。
眼前这个衣着华丽的管家,很有可能就是刘洪当年的老兄弟。
不仅如此,整个太守府邸或许都已经被那伙水匪所把持,从府内出入,乃至书信往来,都定有贼人严加看管,这才能将这個秘密护得密不透风。
想到这里,聂长川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与此同时,那管家走入大堂,犹如来到了自家后花园。
他先是哈哈大笑一声,与那参军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而后才转过头来,望着聂长川,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不得不说,这水匪识人的眼光就是老辣。
虽然聂长川长着一副彪形大汉的样子,但这管家依旧一眼看出,这僧人年岁不大。
他有些惊疑地问道“不知法师今年修行了多少岁月?”
聂长川念了声佛号,道“已有一十三年。”
管家继续问道“那法师今年贵庚?”
聂长川平静道“二十有六矣……”
“是吗?”管家狐疑地望着聂长川清秀的面孔,突然转头道,“老王,你确定此人有法力在身?”
那姓王的参军连忙点头,道“当然,这位法师可是一个人闯进了城南赌坊,以一敌百,抓获了赌坊中数十名金刀帮的打手,现在他们还被关在城中大牢呢!”
“不信你去大牢里看看,便知我老王所言非虚了!”
“哦?”管家微微眯起眼睛。
稍加思索,他望向聂长川,笑眯眯地说道“玄奘法师,非是在下对法师的手段有所怀疑,实是我家夫人情况特殊,所患怪疾非寻常手段所能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