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四年夏,天有大声如雷,乃一大星,见於京都郊外,坠于林氏庄园。
霎时远近皆见,火光赫然照天,震感传逾百里,皇宫亦有所闻,上为之震,遣监察院视之,见林氏藩篱皆为所焚,园中火仍未息,热不可近。
监察院急奏上报,上视之,感天威浩浩,人力渺渺,故谓之天罚,着鸿胪寺急备相关事宜,欲于三日后焚香沐浴,入庆庙祭天。
……
……
是夜,京都范府。
范闲在房中来回踱步,神色似乎有些焦急。
忽然,卧房的窗户悄然洞开,两道身影从中钻出,动作轻盈地落在窗前。
范闲立刻转头,看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孔,连忙大步上前。
“牧哥,五竹叔,你们可算回来了!”
“知不知道今天城外发生了什么事,有陨石忽然……”
没等范闲说完,五竹便将肩上扛着的身体放了下来。
范闲停下脚步,望着脚下昏迷的男子怔然道:“他是谁?”
五竹缓缓道:“相府二公子,林珙。”
“……二舅子?!”范闲满脸诧异,忍不住问道,“你们把他绑回来做什么?”
五竹淡定道:“他是牛栏街刺杀案的主谋。”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令范闲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良久后,范闲语气艰涩地问道:“什么意思?”
亚牧从五竹身后走出,轻声解释道:“吴伯安表面上徘徊于太子与二皇子之间,实际上早已暗中投靠了他年轻时的旧友,也就是当朝宰相林若甫。”
“你从司理理口中问出的真凶,其实是相府的幕僚。”
范闲回过神来,强压着心中的震惊,皱眉问道:“如此隐秘的消息,伱们是怎么知道的?”
亚牧轻叹道:“当然是亲眼看到的。”
五竹点了点头,开口道:“今日得到吴伯安的名字,我便去追查了一番,发现他在清晨时分被相府的车队接走,送到了京都郊外的一处庄园。”
“我来到书局寻你,却被牧亚拦下,他说要与我同往,我答应了。”
“然后我们就去了那处庄园,在那里见到了吴伯安与林珙……”
范闲还沉浸在‘二舅子要杀我’的震惊中,没有将此事与陨石联系起来。
他连忙问道:“那吴伯安呢?”
五竹平静道:“已经死了,我杀的。”
亚牧补充道:“而且不只是吴伯安,庄园里的所有安保力量,都被五兄杀了,现在,除了你脚下的那个二公子林珙,没有人知道此事。”
五竹瞥了他一眼,强调道:“我说了,我只杀吴伯安一人,是他们要拦路,怪不得我。”
亚牧摇头道:“各为其主罢了,我没怪你。”
二人交谈间,范闲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两人。
“等……等等!”范闲咽了口唾沫,语气艰难地问道,“你们去的那个庄园,是不是在林珙名下,而且距离京都仅有十八里左右?”
五竹点头道:“没错。”
范闲立刻瞪大了眼睛:“那陨石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了监察院的密报,也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震感,就差亲自去现场观看了。
所以他十分确定,陨石之事为真,而且听五竹的描述,坠落之地,似乎就是他们前往的庄园!
迎着范闲紧张而又不解的目光,五竹沉默良久,缓缓摇头。
“……我也不理解。”
亚牧咳嗽两声,正色道:“我们在那处庄园杀了吴伯安,带走了林珙,然后离开没多久,便发现有陨石从天外飞来,正好坠落在庄园的中心。”
范闲瞪大了眼睛:“有这么巧?”
亚牧点头道:“是啊,我当时也被吓了一跳。”
范闲瞪着眼睛,良久没有出声,内心深处升起一股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滑稽的崩坏感。
“……大陨石术是吧,什么光武帝刘秀?”
范闲忍不住吐槽了一声。
亚牧瞅着他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抛开事件本身不谈,这对我们来说也算是好事。”
“据我的观察,那颗陨石规模不小,落下来后,整个庄园都被夷为平地,所有的痕迹都被毁灭,没有任何人能知晓庄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哪怕你现在决定杀掉林珙,也绝不会有人联想到你。”
此言一出,范闲果然成功被转移了话题。
“杀掉林珙?”范闲愣了一下,皱眉道,“我为何要杀他?”
五竹平静道:“因为他策划了牛栏街刺杀一案,因为他想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