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啊,莉莉安娜,这是我们的曾孙啊。瞧,他有着和你一样的发色啊。”</P>
怀抱着一个婴儿,男人高兴的向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说着。然而那位老妇人实在是太老了,她的牙齿早已悉数脱落,头发也早已花白得不能再白。她虚弱的笑了两声,她的意志还残留在这副躯壳之中,她尝试着伸出手,抚摸着婴儿的脸颊,却发现止不住颤抖的手早已使不出任何的力气。</P>
“来吧,莉莉安娜。”</P>
男人温柔的笑着,他将老妇人的一只手轻轻握起,放在那婴儿的脸颊上。男人代替着老妇人的手腕,轻轻的控制着老妇人的手在那婴儿顺滑的脸蛋上抚摸着。借由这,即使不靠着她那已经没有聚焦了的灰白瞳孔,老妇人她也大概知道了她的曾孙的样子。在她丈夫的帮助下,老妇人有了多出的力气去活动她僵硬的指节,尽量的不放过这娇小生命外貌上的任何一点细节。</P>
“他很漂亮吧?”</P>
“......嗯。”</P>
似乎这一声已经耗尽了老妇人所有的力气,她缓缓闭上眼,手指逐渐停止了动弹。然而她脸颊上依旧挂着那温柔的笑容,是的,那笑容和男人记忆中的没有任何区别。她总是这么笑着,无论是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还是现在。</P>
男人温柔的笑了笑,他将老妇人的手重新放回她的膝盖上,静静地看着他那挚爱的睡姿。接着他想到了什么,他蹲下身,将婴儿放在老妇人的膝上,笨拙的轻轻摆弄着老妇人的手,让她能够怀抱住这微小又惹人怜爱的生命。最后看着这幅世上最为唯美的景色,男人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推着老妇人的轮椅,缓缓向着屋子的大门走去。屋外阳光明媚,她会喜欢的,不是吗?</P>
“交给我吧,父亲。”</P>
一声轻柔的呼唤,男人便停了下来,看向了他的身边。在一旁呼唤他为父亲的存在,手背上的皱纹甚至已经要比自己还要多。但是她的笑容是不会褪色的,哦是的,就像她的母亲一样。</P>
“你还有工作,不是吗?”</P>
啊没错,男人总是有着做不完的工作,他总是忙个不停,甚至常年回不到家。但是她们从来不会抱怨,她们只是静静的等着自己的回归,做好最美味的料理,酿好最美味的美酒。他甚至错过了他的女儿出生的瞬间!但是感谢他那美丽贤惠的夫人,她从来没有真正告诉过他的女儿,他是如此不称职的父亲。哦得了吧,她知道的,她如她的母亲一般聪慧温柔,她不仅知道了自己是不称职的父亲,还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P>
但是即使这样不成器的自己,她们也都接受了。</P>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松开了老妇人轮椅的握柄,交给了他那年迈的女儿。他默默地看着她们,缓缓的走向那骄阳下的大门外,最后在那刺眼的光芒中,男人最终也失去了对她们背影的观测。但是男人依旧微笑着,他知道等到一切的结束,待到日落时分,他们还会在这间并不宽敞却温馨十足的小屋——他们的家中团聚。</P>
“还没睡醒吗?”</P>
一声平静却夹杂着威严的声线传入耳中,男人微微愣了愣,他眨了眨眼睛。下一刻,他面前小屋的四壁变为了扭曲的空间,脚下柔软的地毯变为了被鲜血染红了的土地。家中那老旧的落地钟的滴答声变为了那漫天的厮杀声与炮火声,手中残余的那婴儿温暖的触感被那战锤的铁冷给替代。他握紧了战锤,看向了身边身着蓝白盔甲的男人,重重的点了点头,接着他战锤一挥,在他身后的钢铁洪流便开始迸发出传遍天际的震耳欲聋的轰鸣。</P>
踏上一辆厚实装甲的战车,男人手握战锤冲在了战场的最前线,他面前的没有人类形态的畸形敌人们只能在他身下战车的轮胎之下惨叫,那些飞行着扑向他的虫豸只能没有一声哀嚎的在他的战锤之下化为肉饼。男人感觉得到,今天的他所向披靡,他的精力充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P>
“你今天格外有斗志啊,是喝了什么不好的酒吗?”</P>
见证了那蓝白盔甲的男人凭一己之力将那足有七八米高的肉虫打爆,一边听着他用着平静的语气向着自己开玩笑,男人大笑着提着战锤跳到了盔甲男人的身旁,帮助他将一旁来犯的虫豸敲碎在他的战锤之下。</P>
“我的战帅大人,我只是想着,我要是越发努力的消灭这帮虫豸,是不是就能离这场战争的结束愈发接近了呢?”</P>
“怎么,开始计划退役生活了吗?”</P>
再一次将来犯的敌人消灭,男人尴尬的笑了,如同孩童一般,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脸也不禁红了起来。“哈哈,只是我和我家的婆娘约好了,等到战争结束,我要带她去周游世界啊。嘿嘿,头儿,你觉得你有可能把希望之耀借我当下座驾吗?嘿嘿嘿,开个玩笑,我们还得先赢下这场战争,对吗,战帅大人?”</P>
“......啊,我向你保证,我们会赢得这场战争的。”</P>
男人开心的笑了,他在战场上愈发的卖力,战锤挥舞得虎虎生风,没有任何的敌人能在他的面前撑住任何一次击打。他势不可挡,即使是那些钢铁的战车都无法战胜的存在,他也一并笑着将其敲碎。男人能够感觉得到,他离这场战争的胜利越来越近了,仿佛那胜利就在眼前。他甚至都能幻想出他那美丽的妻子穿上泳装在海滩上玩耍的模样,而自己则舒适的躺在遮阳伞下,喝着妻子准备好的佳酿,一边看着他们的孩子在海中玩耍。</P>
“轰隆!”</P>
一道落雷闪过天空,男人呆滞的抬起头,在他眼中的,则是那不存在于战场中的茂密的树叶与枝干。他还记得,这是他们家坐落的小山。他不知不觉从何时在战场上回来,而手中的战锤早已不见了踪影。</P>
感受着被自己手中残留的热度,男人明白,他又离战争的胜利又进了一步。那胜利几乎就要唾手可得,而在得到眼前的胜利前,再一次回到自己的家乡,享受一杯妻子酿的美酒,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壮行酒。他必定得到他所期望的胜利,是的,必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