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得到确认后便是长叹,就连同在祠堂内的家族众人也是议论纷纷。朱诚还是莫名其妙,“这跟将我逐出家门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关系大了。”朱家老太爷从袖口摸出一封信递给朱诚,“上个月,你们‘革命军’的少帅派人送来一封信。信上也没谈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说你一切安好,不久就可以回来。这显然是想跟我们有所勾结。”
“现在孙儿回来,爷爷不用搭理便是。”
“不用搭理?”老太爷又拿起那个木碗说道:“你可知一个木匠造这么个碗要多久?”
朱诚哪里知道这个?只能摇头。
老太爷又问道:“你可知道就在这最近半个月,从旅顺运了多少这种木碗过来?”
朱诚更不知道了。
“铺天盖地啊!”老太爷用了一种极其惊恐的表情,“就这么一种不起眼的木碗,半个月就运来了十万个。这碗是郑国丈的商铺在卖,一开始所有人不当回事,都觉着便宜买几个回来。后来大伙才发现这碗多得难以计数,就连我们天津指挥使衙门的人都惊动了。
朝廷甚至亲自派人来查看库房,清点这些碗,确认数字后莫不惊骇。满朝上下无不失语,原本还有人说要剿灭那伙反贼,现在再没人有此信心。”
“为何?”朱诚听的满头雾水,“不就是个碗么?”
“稀奇的不是一个碗,而是就这几天‘革命军’竟然又运来了几万个同样的碗。现在这种碗在天津都不好卖了,可在其他地方还是很好销售。郑国丈对此都笑开了花,赚钱是小,可这事实在惊奇。”
“爷爷,我真不知道这碗有什么好稀奇的,还请爷爷明示。”
“造一个碗如此简单,造箭矢呢?”
啊……?
这个问题朱诚还真没想过。
古代造箭矢是非常困难的,要获得一根笔直的木杆非常不容易。而要获得几万支一模一样的木杆造箭矢就完全不可能。如果箭矢长短轻重粗细都不一样,射箭的准确度就无法保证。而在车床上加工木碗的技术跟加工箭杆是一样的。
朱家老太爷压低声音说道:“我们问过不少匠户,都说能把区区一个碗造得如此极致,这‘革命军’定然掌握了某种秘术,造箭矢绝对轻松。造箭矢如此轻松,造兵器岂不是更加轻松?
前不久‘革命军’有个叫王凯的商人送了一套铠甲给郑国丈,说是小小贺礼。郑国丈如获至宝,邀请京城不少名家前去鉴赏,还公然让人劈砍。结果你猜怎么着?”
朱诚又摇头。
“京城里那帮勋臣武将竟然没一个能将之劈开,直到请了真正的高手动用十层法力才打开了一个洞。郑国丈对此哈哈大笑,觉着自己有了撑腰的助力。最近朝廷上已然有人暗中传言要招抚这伙反贼,原本失势的郑家又抖起来了。”
朱诚哪里想到这么多事,可他却也低声说道:“爷爷,‘革命军’确实擅长奇巧淫技。可他们对待缙绅却极其恶劣,几乎是见之即杀,绝不容情。”
老太爷微微点头,颓然长叹道:“这事我也知晓,历来改朝换代,公卿世家莫不成土。这大明朝的官绅都是一摊烂泥,不管谁来夺这个江山,都不愿意背这个包袱。‘革命军’此举虽然看似鲁莽,实则大妙。短时有些麻烦,放长远看则少了不知多少掣肘。
这‘革命军’威势之旺,只怕是要革新立鼎。所以我朱家也该是未雨绸缪的时候了。你就去辽东开枝散叶吧,至少交好‘革命军’的少帅。这人龙虎之姿,深不可测,必定是一代雄主。你现在能担任其水师统领,这是大好事。
万一那天‘革命军’真要扫荡乾坤,灭尽天下缙绅。记住,你千万不要去救。哪怕他要灭了爷爷我,你也别来。听见没有?你已经被家谱革除,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朱诚顿时惊愕至极,呆若木鸡。
“爷爷,你这也太急了吧?等几年形势明朗了再说,不好么?”
“等几年?‘革命军’威势一日千里,想巴结的人数不胜数。等几年人家还拿正眼看你,爷爷我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