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戮心头一震,他先是仓皇地垂下了眼,而后又蹙起双眉,转头看向身后,陈最还站在殿内,将沈戮眼神扫来,他倒是有眼力见的,立即退出了殿去。
画屏这边就只剩下容妤与沈戮二人,他再次看向她时,见她已缓缓走来,同他欠身问礼时,隆起的腹部令华裳漾起了几道褶皱。
沈戮望着她未施粉黛的白净面容,眉色如望远山,淡漠的神情无悲无喜,抬起眼时,如同心怀苍生的观音石像,总是令人对其心存敬意,不敢贸然近身。
他喉间微微哽咽,侧过身形道:“坐吧。”
容妤颔首,从他身前经过,绕开画屏,在他余光的随同下坐去了红木椅上。
沈戮也就收起视线,负手跟去她对面的位置,撩袍落座。
宫女在这时入殿斟茶,将茗碗放去各自桌几上便退了下去。
沈戮端起茶盏,垂眸沉声道:“若是来替魏确求情的,大可不必了。”
容妤嘴角微微上翘,轻声道:“夫君罪不可恕,臣妇断不会为他多说一句,只求不要被他牵连到了魏府上下才是。”话到此处,容妤轻叹道:“至少,也要挨到臣妇能平安地产下腹中骨肉。”
这“骨肉”二字令沈戮的神色展现出了一丝动容,自打她有孕以来,还是第一次承认那是她的骨肉。
沈戮不自觉地勾起了嘴唇,眉眼也舒展了不少,他转手放下茗碗时看向容妤,眼神周旋在她脸颊、脖颈与腹部间,沉声道:“说吧,找我何事?”
容妤仍旧是低眉顺眼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说着:“臣妇也是辗转反侧许久,才想着要与殿下道明个中苦楚……夫君他——”话到此处,她忽然改了口,像是怕沈戮不快似的,她叹道:“魏大人犯下这等滔天罪过,臣妇也不愿替他求情,只是他这不在,魏家老小却要跟着吃苦,实在是可怜。那魏夫人毕竟把臣妇照料得极好,臣妇便想着能让她有些活着的盼头……”
沈戮握着半个空心拳,撑着左脸颊,面色平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容妤察觉到他没有不耐,便安心下来,再道:“魏夫人的小女儿正在从乡下来投奔魏府的路上,也是想念母亲,便打算在兄长的引荐下谋一差事,可惜魏大人闹出这等乱子,断是帮不上忙了,臣妇便想……殿下可否通融一番,让她在东宫谋个差呢?”
沈戮挑眉看她:“怎么,想安插个眼线在我身边?”
容妤讪笑道:“殿下莫要挖苦臣妇了,那姑娘及笄之龄都还未到,又自幼生在乡下,老实得很。不过是臣妇听闻东宫紧缺人手,送她来到此处,也算是个好归宿了。不知殿下可否给臣妇这份薄面呢?”
只是一个宫女,倒不是什么难事,虽说是魏确的妹妹,但沈戮也不觉得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搞出名堂来,便道:“刚好太子妃那边需要个贴身侍女,等她来了,你把人送来东宫,跟着太子妃便是。”
容妤心里暗想,看来沈戮这次真是记恨了魏确,明知柳心珠的脾性,还要把幺妹赐去做贴身侍女,怕是不想让那幺妹活得久似的。
这倒也合容妤的心意,她本就盼着魏确全家都不得好死,即便幺妹无辜,可谁让她姓什么不好,偏要姓魏呢。
想到这,容妤便起了身,颔首谢过沈戮后,就欲离开殿内。
途经沈戮身边,他却探出手来,轻轻一捞,掐住了她细白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