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顿了顿，冷笑着问：“你答应过她的，你去接她回来了吗？你骗了她，你也骗了莲姨，枉费她们的一生，你不该那么做！”

他猛地一仰脸，将他推开，而那一刻，他也掏出自己绑在腰侧的短刀对准了他的心脏。距离这样近，他可以杀了他，现在，这一刻，这一秒！莲姨说，要杀了他！

但韩寅归是在这瞬改变了主意，杀了他？太便宜了！不管是一千一万次，死都是很简单的事，而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

他要他继续备受煎熬！一辈子！两辈子！永生永世！

他慌了，大喊着：“把刀放下！”

他冷冷一笑，听到门外传来拍打声，一定是他的护卫，他也是怕他会被那些护卫错杀，一定是的。他竟是这样的在乎他啊。莲姨说得对，他长得像他生母，简直是一个样子长出来的。

这样真好。

这样……真是好啊。

韩寅归的悲伤笑容隐退，调转短刀对准自己，用力刺下！

血液溅开来，他轰然一下子倒下去，模糊的视线中，九姑娘的温暖笑容一晃而过，他抬手去抓，可怎样也抓不住那抹笑。而后，便是他闯进视线里。对，他发疯般地冲过来抱住他，摇晃着他的肩膀质问：“你究竟是谁？不你不是他！说！你认不认识晏景？！”

他带有嘲弄地笑了，剧咳不止，一口血喷到他身上，他最终能死死地抓在手里的，便是他的衣襟。他对他悄声说：“我母亲是韩湘……我来替她报她一生的恨……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他的五指徒地垂落下来，“啪嗒”一声打在地面，充满憎恨的双眼还睁得大大的，嘴角血迹似缎，他怔怔地望着他，护卫在这时冲进来，见此情景，惊魂未定，他只凝视着怀中的人儿，抚着他的脸，喃声问道：“你不是晏景……你根本不是晏景……”

可他已经死了。

他晃了晃他，拍打他，说着你醒醒，别装睡了，醒醒！给我说清楚！

没用的。

他知道没用了。可他还在妄想着怀里抱着的这个人是他心心念念的晏景晏大人。

其实他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曾在十五岁那年犯下的过错，宫里有一个宫女长得与晏景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他因此而起了贼心，强行占有了宫女，事后又怕被纠缠，就草草地将那宫女打发出宫去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宫女生下了他的儿子，这长得与晏景极其相似的孩儿回来寻仇，生生地死在沈峤面前，害得他失了心似的，能做的就只是将他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几乎就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胸腔里面。

然而，绝望与悲痛冲破了他的身体，化成无尽悲鸣，他先是放声大笑，突然又嚎叫大哭，念着晏景，晏景，你这个没有良心的，若不是有我一路辅佐着你，你又怎能平步青云！待我如今跌下御座，你却看也不看我一眼！

他等不到他，他死不瞑目！

可他乃罪臣之身，怕是此生此世，已再也等不到晏景亲自来见他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