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想,如果这个男人没有领会到,或许她也就不说了,不问了。
可他偏偏这般睿智又警觉。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过上平和的日子?没有勾心斗角,也不需要斗得你死我活,白日可以晒晒日头,夜里能够看看月光,若是天气好,我们便出城踏青游湖、登高望远;若是天气不好,便在家中看经史子集、尝美味珍馐……”
苏檀的声音不大,带着一股子清晨睡醒后的微哑,像是一层薄薄的雾,又似一层朦胧的纱,明知会将人缠绕其中,却还是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萧逐野落在苏檀腰肢上的手微微一紧,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刹那的僵硬。
他知道苏檀的性子,这些话绝非她兴致一来的随口一提。
既然是开了这个口,便是心中有所惦念。
能吗?
萧逐野也不禁在心里问自己。
他出生皇室,幼时受祖父祖母疼爱,未曾历经蹉跎,但那个时候祖父母和他所讲述的也是家国大义,为君之道。
后来祖父母离世,父皇厌恶,母后不喜,所遇所得明面上虽不至一落千丈,但到底是变了本质,他便开始想要如何在这尔虞我诈的宫墙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所以苏檀所说的那些画面,从未在他脑海里出现过。
不是不敢想,是从未想过。
也不只是他,是所有的皇子。
若是谁说自己所追求的闲云野鹤般的日子,那便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像老大,不也是装装样子?
而于他而言,那些场景自然也是太过于遥远,可偏偏方才苏檀说出来的时候,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倘若如此,似乎也不算差。
就像她所言的那句“四季三餐两人一屋”,早已经在他的心底埋下了种子。
萧逐野轻轻呼了一口气,目光对上苏檀,“会的。”
总有一日,他会满足她的一切希望。
苏檀一开始说那番话是一时兴起,但说道最后却没有了非得要萧逐野回答的意思。
莫说他的身份,他所处的环境注定了他无法过上这样的日子,便是她自己……自以为离开了三皇子府便能轻松自在,如今不还是身陷其中无法自拔吗?
所以当萧逐野回答自己“会的”这两个字时,苏檀甚至有刹那间的恍惚。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男人那双深邃的眸子望着自己的这一刻,是如此的平和且认真。
他是真的有在考虑她说的话。
苏檀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搅动的湖水,泛起一圈圈情不自禁的涟漪。
她想,无论以后能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这一刻她都是满足的。
至少,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上,曾经有人愿意应下她这句,即便是她自己都没有信心的话。
但是现在——
苏檀低低一笑,眨了眨眼睛,“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吧,毕竟宁王殿下你如今已是一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