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返程的消息早在启程的那一日便已经传了回来,苏家人得知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时至今日,苏家父母都不知道苏檀这一走究竟是去做了什么,唯二知道的就是苏柳和苏柏。
皇城外的长亭里,苏柳看了一眼自家如今越发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大哥,小心翼翼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接着又小心翼翼地询问:“大哥,今日怎地有空?”
他就知道,这事儿瞒得住其他人,但唯独瞒不住自家大哥。
果不其然,在大哥回来的第二日,他就被堵小角落了。
一开始他还负隅顽抗了好一阵子,可架不住气力的悬殊,最后还是如实地招了。
他原本还以为这一下得在家里闹翻天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大哥居然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将此事告知爹娘。
他后来想了想,觉得许是因为大哥害怕爹娘知晓了此事后会担心忧虑。
可一连这么几个月过去,别说爹娘了,就连知晓其中真相的他都开始焦虑起来了,更别说在听到乾州水患之事的消息时,他就差没有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
可偏偏,他大哥表面上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而在乾州宁王殿下的死讯传回皇城后,他终于绷不住——病了。
结果他大哥居然还能老神在在,甚至在看他时,用淡漠的眼神对他说了两个字:“活该。”
苏柳承认,自己在那一刻差点儿没有哭出声来。
别说这是她的亲大哥啊,便是常人,那张热乎的嘴怎能说出这般冰冷的话?
还好,盼星星盼月亮的,到底还是收到了苏檀“平安无恙,即将返程”的书信。
苏柳一想起这段时日自己的心路历程,越发的觉得这不是人做的事情,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了。
爱谁做谁做,反正别找他做。
苏柏神色淡淡,接过那杯算不上味道好的粗茶,抿了一口,“我今日轮休。”
一听话,苏柳眉头一挑,忍不住嘀咕,心想这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指不定是特意和其他人换的班,只是故意不说罢了,毕竟他大哥回皇城后,忙得日日待在大理寺,就差把床都给搬进去了。
但如今的苏柳,已经是一个满十五岁的成熟少年了,早已经明白何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乎他很是了然地点头,便不再多问,端起自己面前的茶也喝了起来。
这在外摆摊供来往行人的茶是真的粗,入口都带着一股子涩味,更别说和他们人间烟火里,自家调制出来的饮子们对比了。
但眼下苏柳却是喝得津津有味,喝完一杯,再来一杯。
苏柏转头看了他一眼,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但若是苏檀在这儿,便能发现他这位发个眼神里的不对劲——
想刀一个人的心,那是藏不住的。
想起当初自己回来后被告知苏檀去了乾州的那个晚上,苏柏就忍不住想将眼前这个不知轻重的帮凶弟弟给大卸八块。
可到底没能够下得去手。
后来转念一想,便也知晓,有些事情是他都拦不住的,更遑论是苏柳?
最后能如何?只能够将一颗无处安放的心揣回肚子里,装着云淡风轻不让爹娘跟着担忧。
“嗯,嗯嗯……我,我看到了!”当看到不远处的马车出现的那一刻,苏柳激动得连嘴里的茶来不及下咽,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苏柏循声望去,也站起了身。
苏檀掀开帘子,远远便看到有一道朝这边招手跟只猴子一般的身影,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
哪怕看不尽然,她也知道是苏柳来接他了。
队伍很快便到了长亭,苏柳一路飞奔,一路叫唤,没等马车停稳便迫不及待地凑上前。
众人也知道眼前这位是苏檀的弟弟,谭桓跟他打了声招呼后,便笑呵呵地让开了位置,让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