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的话令肖名扬大吃一惊：“你再说一遍？”

何安却不说话了, 再次变成了那个懦弱胆小的男孩, 捂着被打的脸颊，神色怯懦的打量着肖名扬。

肖名扬无奈的叹了口气, 思考了一下, 换了种方式套他的话——从兜里拿出了警官证, 打开，将里面的证件展示给何安：“我叫肖名扬, 是西辅市公安局要务科科员，这次来找你是为了请求你协助调查。”

何安的神色闪烁了一下：“调查什么？”

肖名扬反问：“你妈最近在忙什么你不清楚么？”

何安不说话了。

肖名扬也没再继续逼问他，想了想，道：“去把那只猫抱进箱子里, 轻点，不要再伤害它了。”

何安立即照做，模样老实乖巧，动作小心翼翼, 和刚才那个虐猫不眨眼的冷酷少年判若两人。

“抱着箱子，跟我走。”随后肖名扬领着何安去了附近的一家宠物医院, 医生检查过那只奄奄一息的猫，建议安乐死。

肖名扬同意了。

当医生把猫抱走的时候，何安突然说了一句：“人为什么不能随便安乐死？”

肖名扬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羡慕的感觉, 但她并没有直接问他原因, 而是问道：“这只猫是哪来的？”

何安犹豫了一下，小声回答：“我妈给我买的。以前我想养猫，她不给我买, 现在给我买了。”

肖名扬：“你知道自己说的话前后有矛盾么？”

何安不说话了，把头埋得低低的。

肖名扬看不透这个孩子的内心，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虐待那只猫？学习压力大么？还是不喜欢它？”

何安沉默，良久之后，回答：“我不喜欢我妈。”

因为不喜欢妈妈，所以虐待她送的猫？肖名扬更困惑了：“据我所知，你妈对你挺不错。”

何安握紧了拳头，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她不是我妈！”

肖名扬一怔：“什么意思？”

何安的眼圈突然红了，又重复了一遍：“她不是我妈。”

肖名扬：“那她是谁？”

何安：“我不知道，反正她不是我妈，我爸也不是我爸，他们都是假的。”

肖名扬心头一惊：“难不成这个苗兰也是被替换的人？那她为什么要去派出所报案？”而后她立即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你妈？”

“因为、因为、”何安再次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因为我妈没这么好，但是、但是不好的那个才是我妈。”

肖名扬的心头莫名的被刺了一下，再次想到了敬宁妈妈的话：叛逆的才是孩子，不叛逆的那是外人。

母亲最了解孩子，孩子又何尝不了解母亲？

朝夕相伴，亲密无间，即使彼此再不完美，那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不完美。

但何安只是个孩子，还是一个怯懦又胆小的孩子，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太残酷的现实，所以肖名扬只能对他说道：“你学习压力太大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家吧，以后不要再虐待任何小动物了，它们是无辜的。”

谁知何安突然愤怒了起来：“我也是无辜的，谁来拯救我？”

肖名扬哑口无言，内心悲悯酸涩，像是被人扎了一针。

何安的嗓音哽咽了，像是要崩溃一样，含泪看着肖名扬：“为什么人不可以选择安乐死？为什么？”

肖名扬叹了口气，道：“因为人活着就会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何安：“可是刚才那只猫……”

“那是因为它活不下去了。”肖名扬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何安的话，“但是你可以，你才十三岁，还不到考虑生死的年纪。”

何安落泪了，哽咽道：“可是、可是我怕突然有一天，我也、我也会被换掉，如果是那样的话，还不如早点死了。”

肖名扬沉默了，紧接着，她的胸膛内突然涌起了一股滔天怒火——她恨那个幕后黑手，是他造成了现在的一切，他在用一种违背人伦的方式来凌迟这个世界。

随后，她一字一顿的对何安说道：“我向你发誓，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何安没说话，良久之后，才停止了哭泣，望着肖名扬，问：“你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