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皇权天授,所有的皇帝都称呼自己为天子,现在你要将天道推翻,说没有神,没有佛,我们的祖宗不是女娲造出来的而是猴子进化来的。
这不就将皇权天授这一套理论全部推翻了,看似没什么大关系,但是一旦这种理论在百姓心中生了根就完蛋了。
不管是佛教还是道教都是有神的,华夏虽然不像西方信仰那么极端,一个不好就打成异教徒要火烧死你,但是你如果你寺庙里大喊一声如来是猴子,那估计还是得挨打。
进化论最大的敌人就是神权,比之西方在华夏已经好很多了,朱棣目前还只当它是个玩笑一般,若是这个时代的西方,估计文达已经被抓起来杀了。
但是朱瞻墡无视了夏原吉的圆场,但也没回答朱棣的问题。
“皇爷爷,我想见见这个参奏的人。”
“想做什么?”
“便是想问问他,有何居心?”
朱棣一双雄鹰一般的眼睛盯着朱瞻墡,来自大明大皇帝的凝视,气势汹汹。
“来人,带陈赟进来。”
夏原吉站在一旁,知道今天的事情不会轻易过去了,朱瞻墡似乎反而不如小时候那般圆融,仅仅今日这一件小事,都不肯让步。
陈赟走了进来,那是一个儒雅的青年男人,面相就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那种在篮球场上懂不懂就要打起来的模样。
“臣,礼部礼制郎中陈赟,参见陛下。”
礼部礼制郎中就是礼部中专管礼制的人,就是朱瞻墡最喜欢僭越的那些事情。
“陈赟,你上书说珠江郡王参与编撰此书,意图谋反,你可知若无真凭实据敢如此诽谤皇孙,可是杀头的大罪。”
“陛下,微臣身为礼制郎中,自然懂此道理,只是偶尔所见此书,上面写着的都是大逆不道,有违天理纲常之言,臣为陛下之臣,若不上奏,有违人臣之礼。”
朱棣看向了朱瞻墡:“瞻墡,你有何话说?”
朱棣一开始不想让陈赟进来,就是想着让朱瞻墡随口说这个是个闹着玩的,糊弄过去就好了,但是朱瞻墡的态度让他也有些不舒服,陈赟进来当堂对峙,就必须说出个所以然来了。
“何处大逆不道,何处有违天理纲常之言?”
“书中记载文达自己乘坐商船去往南洋各处,去往澳洲,多处岛屿上有似龟鱼等生物,有细微不同,便说是因为各地环境不同便产生了不同的进化方向,那我问殿下广州与顺天府,地理环境天气气候皆有不同,为何没有进化成两种不同的人呢?”陈赟义正言辞的说了一通。
“所以他提出了一句假设,你便认为是大逆不道,有违天理纲常之言?陈郎中既然是探花郎,那两小儿辩日的故事应该是知道的,两小儿辩日远近大小,孔圣人难辨对错,难道孔圣人就说两小儿大逆不道,有违天理纲常,现在达文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就给他扣了一个大帽子,那大明之学者将来还有谁敢发问?谁敢探索?”
陈赟依旧面不改色:“达文又说,人从猴子进化来,岂非说臣的祖宗是猴子,说陛下的祖宗是猴子,太祖皇帝的祖宗是猴子,女娲伏羲神农炎黄二帝是猴子?”
“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三皇定国,五帝开疆,难道都是一群猴子在嬉戏打闹。”
夏原吉见情况不妙大喝道:“陈赟,你大胆!”
陈赟忙行礼:“陈赟一介书生,只是秉公直言,为国直谏罢了。”
大明一朝从不缺谏生。
朱棣看着朱瞻墡:“关于刚才陈赟的话你可有什么说的?”
“皇爷爷,当初孙儿说无马可走车,无风可行船的时候,无人信,孙儿看着开水顶壶盖,发明了蒸汽机,让一切成为了现实,这才五六年的时间,大明的江海上跑的都是蒸汽船,天津渡到顺天府已经通了火车,为何不可让人有假设之说?不可让人有猜想?”
陈赟抢答:“殿下,假说不是胡说,猜想不是乱想,书中所言过于无凭无据,无根无依,微臣怀疑是这位达文蒙蔽了殿下,他或许是某些小教派来惑乱大明的,如唐代伪佛教,以佛为名大肆兴建寺庙,占用土地欺压百姓,闹得民不聊生,臣担心此书中文字不尊诸神,不尊陛下,将来祸害朝纲。”
夏原吉是最了解皇帝的,马上说:“陛下,永乐金榜鼓励民间发明创造,新式创造越来越多,文化创造也是其中之一,此书不过一人之言,远到不了祸害超纲的程度,不如陛下下令下去,先停了此书的刊印便好了。”
而后又对朱瞻墡说:“殿下,此书确实过于难以令人置信,多做揣摩后再刊印,您看如何?”
夏原吉给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朱瞻墡也明白或许进化论过于超前了,皇帝明显不喜欢,想来还是得等等,大不了自己先在南海大学开门选修课,小规模有兴趣的人听听就好了。
此时陈赟却又开口了:“陛下,文达此人写出如此妖书,臣请陛下命人抓捕归案,斩首示众。”
“你TMD。”这么些年了,朱瞻墡第一次想在堂前骂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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