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重生之他再也不会对她笑了75(1 / 1)

# 七十五他的尸首。为何,会在这里呢?为何,会被她藏在这冰窖中呢?为何,她会在深夜里,独自一人前来,查看他的尸首?裴令之的视线慢慢从那具藏在冰中的尸体,转移到了她的身上。魂魄应该是没有想的。脑子里模模糊糊,就连记忆都浑噩。可是。此刻。他想知道。他想知道她的脸上,此刻,是什么样的神情。她是在用什么样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尸体。可是啊。他被那样的引力牵着,只能跟在她的身后。他可以看清她的背影,却始终瞧不见她脸上的神情。……五更天时,她离开了冰窖,他也跟着被她带出。只是自那一晚后,到了夜里,他也没有那么困了。她几乎每夜每夜都会去往冰窖里。有时只是提着灯笼,那样静静望着他的尸首,有时……似乎也会对着他的尸首说些什么话。可他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是地窖太过寒冷,她偶有开口,便能瞧见白雾,才叫裴令之知道,她说了话。说了什么话呢?难道,又是指责他为君之过失?裴令之想不到,她会有什么话,会想对着他说。鬼魂对时间的感知大抵与人类不同。裴令之觉得好似还没有过去多久,可是春去秋来,霜雪落下之际,她的发丝也白了。她夜里咳得越来越厉害了。皇帝召了太医为她诊治,却被她拒绝了。她自己也会些医术,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裴令之看见那高坐龙椅之上,也已显露出了老态的裴泊之愁眉张口,嘴型似乎在问:是何病?她只是摇头。或许,就只是年老体衰。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纵然裴令之只能瞧见她的背影,却也瞧见,她的身形越来越瘦。那执笔的手,细细的,如同秋日里凋零落叶的枯枝。她不该再受寒了。可她却仍每晚每晚都走入那地窖之中,在那里头,待上许久,许久。她与他,不,是与他尸首说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可裴令之总听不见,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她究竟有什么是在他生前无法对他说,而要在他死后,对着他的尸首夜夜倾诉的呢?……鬼魂对于人之大限,似乎也能隐隐感知。霜雪消融,春要来了,她却越来越难起身。那股将他牵系在她周身的引力变得越来越弱,他渐渐地,可以走出更远的地方,离她更远。只是。他还是无法瞧见她的模样,也无法听见一丝一毫的声音。春日暖阳照在院中古树之上,雀鸟嬉戏飞旋。即便无法感知那些暖意,无法听到鸟儿们的轻啼,可裴令之安静坐在门槛之上,望着这景,好似也感到了一派安宁。“咳、咳咳咳——”身后蓦然传来剧烈的咳嗽之声,直到屋内东西翻倒,物件滚到门边,裴令之才察觉到变化。那原本躺在榻上的人不知为何已经摔在了地上。裴令之感觉到,那股牵着他的引力要彻底消失了。而她也不是意外翻倒摔到地上的,她不断咳嗽着,咳出越来越多的血,却撑着起身,去拿过了架上的外衣。树上雀鸟都静静安歇了下来,无知不解地看着那道蹒跚缓慢,异常消瘦的身影。如今她要拉开那地窖的暗门,都变得有些吃力了。好不容易拉开了,她也要歇上一会,整理衣冠,才提着那盏灯笼慢慢走下冰窖。他还该跟着去吗?他去了,看不见,也听不见……若是她就此断气,魂魄离出身体瞧见他,她是不是又要……骂他贱了?裴令之望了许久,却还是抬脚,入了冰窖。最后一次了。就当。为她送行。他下到冰窖,她已耗尽了气力。咳出的鲜血落在冰块,斑斑刺眼。她又在喃喃说着什么。可他仍旧瞧不见她的脸,听不见她的话,就只能那样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气息越来越弱。灰白发丝缓缓擦过冰面。烛灯或许也察觉到了这即将到来的死亡,火苗在幽幽寒气之中不断不安轻晃。飞出的火星落到她的衣衫之上,不消顷刻,便放肆蔓延。那样的火光逐渐将她包裹。她的唇又似乎轻轻动了动。裴令之有些愣。可并不是因为他能瞧见她的脸,或是他能听见她的声了。只是那火光上蹿蔓延,逐渐照亮冰窖,照亮了周围的一切。那一块块冰,好似都变作了镜子。替他,朦胧照清了她的脸。那双浅眸已黯淡垂落,唯有苍白的唇还缓慢启合。火势无声,她的话语亦也无声。可在那唇缓缓启合,念出最后一字之时。毫无预兆,一行泪水已蓦然擦过裴令之的脸颊。所有浑噩的记忆、情感,在那一霎时间,汹涌而上。裴令之又感觉到了那自胸膛左侧强烈的疼。他惶然地张口,泪水凌乱脸颊,想念她的名字,抓住她的身躯,可魂魄却若碎影,在这火光之中飞散而去。……被封存在冰块中的尸体仍保存着年轻时的模样,面容年轻,乌发如云,可伏在他身边的那道消瘦身影,却早已满头白发。斑斑血渍缓缓沁入冰中,仿佛有着自我的意识,最终停在冰中青年的眼下。恍然,若一行血泪。低喃的声音渐渐消散在这弥漫的火光之中。……灵芝,来世,再一同白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