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流水倾泄，泛起清冷的光辉，青石路面投影着路边斑驳的树影，言子辞慢慢的走着，目光时不时的看着手中礼盒。想起乐乐将这份礼物送过来时，那同情的眼睛，微笑的摇了摇头。

紫光苑内，凉亭的桌上，摆满了下酒菜，牧昕正自斟自酌。

牧昕眯眼看了一下他的神色，开口道：“喜欢不？”

言子辞挑了挑眉，径自坐下，自己斟了一杯清酒，才道：“辛苦了，跟了她一天。”

“哼。”牧昕难得没有反驳他，“她想送礼物给你们，又不知从何下手，城东城西的逛了一天。”结果就选了这么个小孩子玩意儿给言子辞，还说这娃娃很讨喜。想到这丫头当时说哥哥一定会很喜欢这句话，牧昕嗤笑一声。

言子辞掏出盒子，拉开了盒上被细心扎起的彩带，打开盒子，只见一对粉嫩的瓷娃娃静静的摆着，娃娃脸上是细心勾勒的笑，色彩难得的均匀细致，他认真道：“我是挺喜欢的。”

牧昕：“……”

脸皮真厚。

言子辞小心的收好，随口道：“我听乐乐说，她买了个毛绒小老虎，待子赋从太学院回来，便送给他。”言子赋，是言家的小弟，如今在太学院上学。这位小弟很争气，深得先生喜爱，因为要重新编撰一本古今奇谈，被先生扣在太学院里帮忙，已是一月有余。是以言小语还未曾见过这位小弟，送个小礼物，也有讨好的意思。

小朋友嘛，总会喜欢毛茸茸的东西的。当然言子赋归来看到小老虎时五彩缤纷的脸色，暂且不提。

言子辞站起身，坐在凉亭边的护栏上，看着眼前似幻似真的夜色，笑道：“很小的时候就想着有一对瓷娃娃，但是因为是男孩子，喜欢这样的女孩儿物件，怕父亲会不喜，所以一直没敢买。长大一点了，也没了这念想，没想到今天倒是送上门来了。”

牧昕不语，叶影毕竟出身东离，东离与出云国不同，是以男为尊。身为东离第一世家的叶家公子，就算对出云国阴阳颠倒的国体没有看法，但是在叶影看来，男人就该顶天立地当家作主作一番大事业。所以为了扭转言子辞的思维，叶影是煞费苦心。叶影两口子，一个对言小语严格要求，一个对言子辞厉声教训，反过来，叶影对言小语百般疼爱，言沐青却对言子辞百般纵容。

“听说，她选了一束花送与爹爹？”

“嗯。”牧昕想起了什么，不怀好意的笑道：“那百合，就是从那束花里拣出来送给姚晨曦的。”

言子辞漫不经心倒着酒的手一顿，酒杯已满，溢了出来，滴落在地。很快回过神来，他睨了牧昕一眼，“我妹妹她可好？”

牧昕脸一黑：“你不是说她沉稳成熟端庄儒雅吗？她哪点像了？”

言子辞嘴角一勾，似笑非笑道：“莫非你觉得，潜在她身边不如意？”

“没有！”牧昕撇撇嘴，脸色却是难看。当初说要安排他在言小语身边的时候，他便觉得不妥，今天暗中跟了她一天，却觉得，那女子与言子辞所说不太相符，性子倒还可以。

“你安排一下，我答应你了。”跟在言小语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嗯。”默默的看着天，突然想到了什么，言子辞脸色一沉，“先走一步。”不再说话，身形一纵，将轻功施展到极致，人已不见。

城外雾山，出云寺隐在一片白茫茫的雾色当中，满月当空，万籁寂静。言子辞一路飞奔，溶入了山间夜色。

同一时间，城西郊外。

一座四合院的小民居里，院中间一棵高大的榕树上，粗大的枝桠上斜靠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男子长眉入鬓，凤目清澈干净，微翘的鼻子，红唇如樱，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他的双手自然的枕在头下，一只脚放在枝桠上，另一只随意的吊着，长长的衣摆随风吹动，干净出尘。他动也不动，看着风灯照耀下，层层叠叠的树叶。夜风吹过，吹得枝叶沙沙作响。

树下突然跳出一只浑身白毛黑点相间的动物，短耳圆目，尾巴长而粗的扫着，踮着脚走着优雅的猫步。竟是一只罕见的雪豹。

只见它仰着头，朝树上的男子嗷叫一声，男子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从树上跃下，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

正是夏霖。

“无忧，对不起，今天她没来，你肯定失望了罢……”

雪豹又嗷了声，伸出舌头轻舔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