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师的师部距离市中心有十公里，座落在南临铁路支线，北接省道干线的龙台镇东南角，家属院在东北角，炮兵和坦克团部在镇西两个角，加上条专为履带车辆修建的环型青石路，把有九千多村民还交通十分便利的大村镇围了个严严实实。镇中有条宽阔的十字柏油路，是分开东西两个自然村的界线。道路两旁，铺面林立，广告招牌，各式各样，商店和门市挨着，饭馆和茶楼对立，农机站和卫生院把乡政府夹在中间。可能是夏收忙种时节，行人并不多，只见两位大货车司机左顾右盼，想给车找个停车的地方能下来吃晚饭，但路旁“禁停”的醒目标致，迫使他们加油向西驶去，怕执勤的交通警察罚了款。

“志轩，”林冰抬手一指，“派出所后面就是军军他丈人家。龙台镇出木匠，姑娘要比小伙儿靓。师里办家具厂，咱出设备和场地，村里出师傅，让家属们的打个杂。玲玲她爷爷一句话，利润三七开，师里到年底给师傅都得偷偷发红包，结婚买家具先去排队。”说着，他摁了两声喇叭，给两位敬礼的交警打了招呼，接着说，“这是交警九中队的，是小康当上交警支队长给龙台镇办的一件好事，要不这条街到处停车，交通太乱。”

“小康当上支队长了？”

我高兴地一问，周玉新在身后说：“志轩，小康还是你的兵！”

我摇了摇头，只笑没有吭声。

小康叫康定祥，和林冰他们是一年的安徽兵。大伯提我当了军部公务班长，伯伯让我去新兵集训队挑几个新兵，标准是机灵和漂亮，我加了一条，必须能吃苦。周玉新当新兵连长，陪我刚走出连部，小康倒垃圾回来，满头大汗拉着车还一路小跑。新兵们打球的打球，嬉闹的嬉闹，星期天自由活动，小康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坚持清倒垃圾，还经常帮助没文化的战友写封家书，训练也刻苦，实弹射击九发九中九十环的成绩优异，父母亲都是工人，还是连里唯一的新兵党员。老班长让我看了档案，向我推荐了他。

小康到了公务班，不声不响地干了一年，每天比我还勤快，除了学习，他一见我玩车就寸步不离。自己摸准他的脉搏，第二年让他去汽车教导队学习驾驶修理技术。学成以后，安排他去军直属汽车连给高云辉当了一年兵，提了干就调到小车班给首长开车。伯伯给他介绍了军后勤部最漂亮的会计舒静，贺叔临退休前，还提他当上副处长。

九二年春节过后，小康领着老婆和孩子探家回来就直接来报社看我，进门就自己骂自己，在军部混了二十年，打仗没轮上去，丢失立功的机会，不听吴亮的话，放弃上学的机会，如今只好脱军装。

“三儿，你就帮帮我们。”

舒静带着哭腔开了口，我笑了笑说：“小康，省会再大，你岳父母也是离休干部，社会关系有限。你想学高云辉和陈艺茹去承包一个车队，年代过去了，不要想它。你听我的，老老实实转业到市……”

“三儿，”小康打断我的话，说，“军里有文件，夫妻二人转业回家地方会安排工作，想留在本市只管一个，我有多少钱去找工作？”

我划火点了支过滤嘴，大姨炒菜作好了饭，招呼客人就座。

“大姨，我们一来就让你老过不好星期天。”小康说话客客气气，大姨让孩子坐在身边，说，“小康，你们不来，我今儿就饿一天？”老人高兴地问了一句，接着说，“小静，你不是会计，你艺茹姐年前来，还跟志轩吵吵公司就是缺会计，你转业就去找你艺茹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