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的日子不快不慢,转瞬八年过去了。
管轶的视角里,段寻崒变得越来越平静。
八年,整整八年,陈诺没有一次来看过他。
八年,整整八年,她的每一封信上都是墨守成规的一句话。
有时候连管轶这个老顽固都忍不住在想,陈诺这娘们,忒狠!
你多写一句话会死吗?
春去秋来冬去夏送
段寻崒这些年长高了点,面庞也硬朗了些,看起来,是个挺大的小伙子了。
管轶一边收拾出狱的东西,一边感叹,也不知道他走后段寻崒会怎么样咯
他拾了个大包裹,里面装的全是他这些年的生活用品:“给,这些都留给你了。”
段寻崒接过包裹,微笑了笑:“谢谢哥。”
“害!都多少年老朋友了,谢啥谢的!”管轶搓了搓段寻崒的寸头,“在里面别惹事啊!很快就出去了!”
八年时间,段寻崒再没惹事,上头看他表现良好,给他减了一年的刑期。
“嗯!”
狱警带着管轶走了,段寻崒目送着朋友远去,胳膊没了力道,手里的包裹一下掉在了地上。
两年后。
段寻崒离开监狱那天,也是这样一个烈日炎炎的夏日。
蝉鸣从他的左耳道,一直蹿到右耳道,他顶着轰晒的空气站在太阳下的时候,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段寻崒!”
远处的管轶冲他跑来,他比在监狱胖上了好多,一年间,发福得有些肥头大耳了。
段寻崒抬起头,管轶的巴掌拍到他背上,乐呵呵地摩挲了两下:“走!哥带你去吃香喝辣!”
管轶满头是汗地在这儿等了一个多小时,连陈诺的影子都没看到一个。
看着段寻崒迷茫四顾的眼神,他二话不说拉他上了车。
段寻崒望着窗外,目光一直结束于再也看不到监狱的那刻。
他回首,眼里变得平淡,像灌了一壶无滋无味的白开水。
大排档里,管轶高喊:“来!喝!庆祝兄弟脱离苦海!”
段寻崒也笑着,高举起了酒杯:“我们不醉不归!”
那天段寻崒喝了很多酒,笑得很大声,他的十年光阴沉寂在酒里,被他一股脑儿喝了下去。
他开始跟着管轶和他儿子干起做豆腐的行当,男人勤快,有力,豆腐生意蒸蒸日上。
有一天,管轶大大方方地说:“寻崒啊!哥给你介绍个媳妇儿!”
段寻崒的眼里有过一瞬错愕,不过很快就静了下来,他笑道:“好!谢谢哥!”
媳妇谈得很顺利,管姚是他们村一个屁股很大的女人,第一眼见到段寻崒时就跟管轶说:“哥啊,我信你!就他了!”
残云收夏暑,手拉手的恋爱谈了段时间,段寻崒从豆腐坊擦着汗回来的时候,发现管姚正待在他的卧室里。
女人躺在床上看本情色杂志,肥硕的屁股一晃一晃,像两团白面馒头。
见门开了,管姚笑眯眯地道:“回来啦,等你好久了~”
而令段寻崒错愕的不是管姚的存在,而是她身上带着的那股香水香。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三年里他尽力想忘却的,在十年里已经回响了千遍又万遍。
“你”段寻崒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像被人紧紧箍住了脖子,“你,用的什么香水?”
“这个啊”
管姚坐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小样,段寻崒二话不说夺过死命喷起来。
他那样子像瘾君子吸毒,管姚被他吓了一大跳:“喂!你少喷点!这个很贵的呢!”
“多少钱?”
“就这么点要一千块”
“我买了!”
管姚蹙起眉头,嘟囔着:“那倒也不用,你这么喜欢的话,我送你好了。”
“毕竟我是你女朋”
“对不起。”
管姚惊愕地抬头,段寻崒像是忍着巨大的痛苦,他的脸都扭曲起来。
我以为我忘了,原来是我的五脏六腑都被虫子啃干了。
男人的泪水顺着沟壑滚落:“对不起管姚”
“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