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吓得连鞭子都拿不稳,只得赵灼抢过鞭子、策马开路。
就快到门口的时候,两个人拦住了他。
赵灼定睛一看,发现两人眼熟极了,仔细想想,竟是前些日子一个布料庄的郝掌柜和掌柜夫人。
他们此时已是一身狼藉,怀里抱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跪在马前。
赵灼道:“你们若想逃难,可跟着我的车队一起离开,我不会赶你们的。”
他们却摇摇头,字字泣血:“布料庄跟了我们四代人,绝对不能毁在我们手里!哪怕是死,我们也要跟庄子死在一起!可……”
“我们的女儿不该受此罪。”
“我们知道赵公子是南边的人,离战场甚远,定会十分安稳。小的恳求赵公子把我们的女儿一起带走,我们能教给她的都教了,她一定能帮得上您!”
郝掌柜和其夫人磕了几个响头,赵灼万般不忍,只能下马。
小女孩被推到赵灼面前。
她还穿着布料庄里最漂亮的布料做出来的衣服,小脸白净,头发规整,站在硝烟弥漫、人群狂奔的街道上,她的神色格外地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千金小姐变成了要被托人送走的难民。
她回头看向爹妈,张开双臂想回到他们身边,却被赵灼抱了起来。
夫妻二人痛哭流涕,连连感恩。
赵灼抱着女孩上马,郑重其事地朝两人点了点头。
“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她的。”
“……”
“所以你就把那小女孩带了过来?”郑鸳儿问。
赵灼嘿嘿笑了两声,“那小女孩还在隔壁等着。”
郑鸳儿叹气:“叫过来吧。”
赵灼连忙跑出门,没一会儿就领来了一个灰头土面、蓬头垢面的小孩。
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小叫花子。
她那身上的衣服也被灰尘掩埋,然而认真观察,也能看得见埋没之下的光鲜色彩。
她在赵灼的指引下,给郑鸳儿行了礼:“给郑主子问安。”
声音又细又小又沙哑。
见郑鸳儿点头,惜兰才怜爱地拉起她的手,瞪了一眼赵灼:“怎么不给人家小姑娘好好收拾一下?”
赵灼苦着脸:“不是我不想啊,你也知道我们这次去的都是一些大老粗,都不方便,哪里有人给她收拾?”
郑鸳儿轻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郝……郝落芳。”
小姑娘声音虽轻,但吐字清晰。
惜兰却微微皱眉,望向郑鸳儿:“主子,她既然来了咱们这儿,承了您的恩泽,要不然您就赐她个名字吧?”
郑鸳儿摇摇头,神色柔和:“落芳这个名字不错,不必改了。”
惜兰点头,又问:“那主子看将她安排到哪儿比较好?”
郑鸳儿也一时犯了难。
赵灼拍拍胸脯:“主子,让她跟奴才一起卖布吧,将来也能像惜兰一样当个掌柜。”
郑鸳儿沉默。
……她该怎么告诉赵灼,铺子这边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就在郑鸳儿犹豫之时,突然听到郝落芳的声音:
“郑主子,我……我会染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