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军府,内堂。
方桌左右坐着韦誉和谢湛,韦誉看着棋盘,谢湛盯着地面,都不说话,死寂一般。
作为太尉谢亮的长子,谢湛十几岁就出来做官了,二十出头便官拜从二品领军将军,当然有很多人眼红嫉妒,说三道四了。
一开始,谢湛只当是乱风过耳,但有一次去军营,他看一个在北方打过仗的中郎将操练士兵,士兵一个个生龙活虎,全力以赴,特别是他们看中郎将的眼神,个个发自内心的敬重。
相比之下,他操练士兵时,形同儿戏,士兵们敷衍了事,他也只能草草收场,说到底,他一点军功也没有,人家嘴上喊他将军,心里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谢湛不爽,便向父亲请命,要去北方打仗。
谢亮就两个儿子,而他又是长子,怎么可能让他去前方冒险?而且,根本没有冒险的必要么,什么就叫一流门阀?
什么都不干,一样坐取公卿。
在知道儿子为什么不爽之后,谢亮便将那些有军功的武官调离了领军府,同时在儿子身边大肆安插门阀子弟,大家都没有军功,只能拼爹,那谁拼不过谢湛他爹。
事情解决了。
经过这件事,谢湛清楚自己的命运,事情都交给下面人去做,自己平常也就下下棋,打打猎,这两年的日子倒也过得逍遥快活,也就无聊的时候,感慨几句。
安稳的日子过多了,谢湛就怕有事,特别是父亲不在京都的日子,他这心里一天也没踏实过,奇了怪了,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这不,来事了。
谢亮在前方调集兵马粮草,吩咐了儿子一件小事,结果,事没办成,还死了几十个人,小事变大事了。
“阿湛,你不用为难了,我这个武卫将军不干了。”韦誉解下印绶,扔在了桌上。
“哎,阿誉,不至于,”谢湛抬头,瞄了一眼印绶,“几十个人,没什么,每家多给些钱就完事了,我是在想这小子现在躲在陈家庄园里,怎么才能抓到他。”
“那要看你胆子有多大了。”韦誉快速扫了谢湛一眼。
谢湛听出他话里有话,抓到人,什么事都没了,“你有主意?说来听听啊。”
“他不是隔三差五地会进宫么,你选一些精兵,在宫门口守着,他一进来,就将其拿下,带走,完事。”韦誉说的轻松,跟玩似的。
谢湛摇头否决道:“不行,这事不能在宫里做。”
“那就在城外动手,他进城的路上。”
“白天,不好吧?”
“他也认为我们不敢在白天抓他,我们出其不意,手到擒来,白天人多,看见了也没什么。”韦誉容色有些轻浮,好像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谢湛低头皱眉,纠结了一番,最终轻轻摇头,说道:“不行,京兆尹是司徒的人,这事,最好还是暗地里干,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那暗地里干,算了,”韦誉欲言又止,不怎么耐烦了,“这事你找别人干吧,我不干了。”
谢湛也不容易,他根本不想招惹魏介,因为魏介牵扯到崔家、太子妃、皇帝陛下,哪一个他都惹不起啊,但父命难违。
“哎,阿誉,我知道这事很麻烦,这小子背后有崔家,若他住在城里,又和崔家走得近,我还真拿他没办法,但他一直一个人在青龙苑,那我们在城外暗地里抓到他,并把人关在城外,崔家没有证据,也就没法去陛下面前搬弄是非,你说,是吧?”
“是啊,”韦誉深表赞同,然后故作沉思状,灵机一动,看向谢湛,“那干脆我们不用动手,让不相干的人去干。”
“不相干的人?”谢湛看到韦誉有些兴奋。
韦誉嘴角带笑,很得意,好像有了破敌之策,“那小子知道躲进陈家庄园,借助豪强的力量来对付我们,难道我们就不能找几个豪强去对付他?根本不用我们出面,动静闹大了也没什么,让郡县收拾残局,不就完了?”
谢湛眼前一亮,点头道:“对啊,让豪强去对付豪强,我听我爹也常说,我大赵地方豪强,恃势依众,犯法陵民,实为烂疮毒瘤,早晚必去之。”
“太尉所虑甚远,那我们不如借这个机会为太尉分忧一二?”韦誉眼中闪烁着诡异之光。
谢湛早就心动了,习惯性犹豫,“你认识哪个地方的豪强?”
“我怎么会认识他们?”韦誉冷哼一声,极为不屑,“再说了,我认识,也不会告诉你我认识。”
“呵呵,对对对,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做,我们?”
“出钱就行了。”
决定了,谢湛大手一挥,慷慨道:“那行,钱我全出。”
“哪能让你全出?这事我也有份,一人一半,到时候陈家的庄园,也一人一半。”韦誉好不得意,略施小计,就把谢湛拉下了水。
谢湛心情不错,“我要他们的庄园干什么?都归你。”
“是,你们谢家家大业大,自然看不上这种边边角角,外地不说了,你们谢家在京都周围有多少庄园,你自己也不知道吧?”韦誉阴阳怪气。
谢湛呵呵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道:“我确实不知道,都是管家在打理,晚上我回去跟管家说一声,先拿一亿钱给你,不够你先垫上,反正最后,一人一半么。”
“好,那我回去,着手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