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这日,迎亲的队伍已经走远,路口围观的百姓也散了。卫愈意同方才交谈过的荆钗布裙妇人一起走着。伸手指着有‘乔计水产铺’牌匾的门面,那妇人道:“卫娘子你看,这就是你要找的卖鱼的铺子。”“多谢。”看到门口三人对着门头指指点点,里面的小二赶忙走了出来,笑着问道:“几位,外面还冷,里面请,看看有没有您中意的东西!”卫愈意笑着道:“店里可有.”说着朝里面走去。店中掌柜听到说话声,抬头一看卫愈意夫妇的打扮,对小二挥手示意他来接待,然后便笑着走了过来,道:“这位娘子,您说的鱼咱们店里还真有,您看着缸里的选一条?”陪着来的汴京妇人倒是没进去,和出来的小二在门口说着话。妇人指了指卫愈意,对出来的小二道:“话里话外听着是刚来汴京!方才,勇毅侯家的衙内,还和这位娘子打招呼呢,像是旧识。”小二:“哟,牛嫂子此言当真?”“啧!我骗你小子干嘛?在路口可有不少人看到!”小二点了点头,赶忙走进了店里,在掌柜的耳边说了几句。听完小二的话,掌柜点了点头,对着门口的妇人抬了抬下巴,小二会意,用网兜捉了一条半死不活半尺大小的鱼走了出去,给牛嫂子当做谢礼。店内,卫愈意看着大缸中的鱼,嘴角带笑的和丈夫商量着要哪条,一旁的掌柜笑着拱手道:“这位娘子,小人冒昧一问,听牛家的妇人说,您和勇毅侯家的哥儿是旧识?”卫愈意转头收起笑容,戒备的看了这掌柜的一眼,继续看着大缸道:“旧识算不上,只是有些拐着弯儿的亲戚罢了。”掌柜的一愣,赶忙拱手,赔笑道:“娘子不要误会,小人的东家姓乔,祖上是娶了宗室贵女,有爵位传下来的。”“东家家中有位嫡出的九郎,和徐家哥儿要好的不行!”“之前小店还给徐家亲戚,也就是临水巷探花郎盛家送过水产呢!”卫愈意捏着帕子,继续看着水中的鱼儿,道:“掌柜的,小妇人只知道有个积英巷盛家,祖上出了探花郎,您说的这临水巷又是哪家?”掌柜的轻拍了一下额头,道:“对对对,小人记错了。”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老胡,给本少爷拿一百贯的银钞来。”听到声音,这胡掌柜道:“这位娘子,慢慢挑,我家九郎来了。”说完赶忙走了过去。片刻后,卫愈意和丈夫看中了一条鱼,招手让小二用网兜捉了上来,拿去称重。她则继续挑着其他水产。一旁的胡掌柜一边把银钞递过去,一边和乔九郎低声说了几句话。乔九郎听完后,走了过来,拱手笑道:“这位大娘子有礼了!敢为贵姓?”卫愈意回头看着乔九郎,看着他一身贵重的打扮,捏着手绢儿,微蹲回了一礼,道:“衙内有礼,妾身免贵姓卫。”乔九郎心思一转想到之前和长枫的交谈,他眼中了然,笑道:“我和靖哥儿很是要好,大娘子可是盛家的亲戚?”卫愈意面带笑意道:“算是。”乔九郎点了点头,回头道:“好!那便没问题了!老胡,给这位大娘子些优惠。”“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卫愈意:“衙内慢走。”大约一刻钟后,卫愈意和丈夫提着一兜水产往回走着,“娘子,这鱼两斤?我看五六斤都不止!还有这些虾蟹不止三斤吧.”“官人,这是人家店里变着法的给咱们减价,怕咱们推脱不要!”“走,回家将这些给腌好,明日我便去盛家,请姐姐回来!”卫愈意脸上满是笑意说着话,干劲十足的朝着小院儿走去。呼延家明亮的厅堂里,呼延海和潘大娘子坐在上首的两个椅子上,笑着看着走进来的小夫妻。下首椅子上坐着的是安梅的两个嫂嫂。此时安梅已经换成了妇人的发髻。之前没成亲还是姑娘的时候,安梅前后的头发是可以放下来的,前面额头可以有刘海儿,两侧的鬓角头发能溜着,后脑的头发也能披着。成婚后,安梅的前后和鬓角的头发,就都要干净肃正的梳上去了。这样的发型,让安梅显得成熟了许多。呼延炯夫妇给父母敬了茶,潘大娘子笑着摆了摆手,就有女使捧着托盘、首饰盒走了过来。“安梅,这是我和炯儿他爹爹给你的一些心意。”徐安梅站起身,看着托盘上摆着的簪子、颈饰、臂钏、镯子、戒指、耳环十分惊讶,自家姐姐平梅大婚第二日敬茶,也是得了不少白大娘子的礼物,之前回徐家的时候,姐妹俩在一個床上说悄悄话,具体数量款式什么的姐姐和她说过。安梅没什么和姐姐比的想法,毕竟各家的情况不同。但是眼前的这些东西,安梅不相信潘大娘子没去和吴大娘子打听,因为这明显的是照着双份姐姐的礼品准备的!“母亲,这,太贵重了!我.媳妇儿不敢要!”说着,安梅还侧头看了一眼她的两个嫂嫂。却只看到了两个嫂嫂眼中的笑意。潘大娘子笑道:“安梅,你别看她俩!她们俩一直待在密州逍遥快活!当年进门的时候,你婆母我给她们俩的礼物是咱们潘家的两艘海船!”“如今挣得银钞,怕是能买三套这般的首饰。”安梅惊讶的看向了潘大娘子,又看向了两个嫂嫂。看着安梅的样子,屋子里的众人都笑了起来。“弟妹,我和大嫂送你的礼物在这儿。”说着,一位嬷嬷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走了过来,一旁的女使帮忙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是一尊十分精致的观音像,看份量和材质,多半还是金子铸成的。“祝你和小炯,早生贵子。”此话一出,安梅和呼延炯两人的脸都红了起来,对视了一眼后,齐声道:“谢嫂嫂!”看着小夫妻落座后的样子,潘大娘子道:“昨日伱们劳累了一天,今日便不留你们用饭了,去吧!”“是母亲/婆母。”说着两人起身离开厅堂走到外面,听着屋子里传来了轻笑声,安梅恨恨的打了呼延炯一下。出了院子,呼延炯的小厮福定跟了过来,和女使叶儿并排走着。“对了,福定。”“大娘子?”“陪嫁来的马儿在马厩中可还好?”“回大娘子,都是按照侯府旧例喂养着的。”“那就好!”卯时初刻(清晨五点左右)天色依然黑着,积英巷,盛家学堂院儿,长柏和打着灯笼的小厮汗牛迈过门槛走了进来。没几步路主仆二人走到学堂门口,掀开门口的帘子,长柏愣了一下。长柏往日里来的时候,学堂中定是一片黑暗的,今日他却发现斜对角的桌上,一盏蜡烛正亮着。进了学堂,长柏道:“靖哥儿?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徐载靖抬起头,道:“今日没在家中吃早饭,所以来的早了些,吃吗?”说着他举起了手中的肉馒头。长柏微微一笑,道:“吃过了!”说话的空隙里,汗牛已经将蜡烛点着,走到了最后面,和同样啃着肉馒头的云想打了声招呼。外面的天色渐渐变亮,蜡烛被吹灭后,学堂中人逐渐多了起来。上午做完了庄学究布置下的一道题后,学堂内有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徐载靖坐在座位上,上半身倚靠着墙壁,接过云想递过来的茶盅喝了一口后,朝着三个兰看了一眼。墨兰在用手梳着头发,如兰趴在桌上假寐,放下毛笔伸懒腰的明兰脸上居然并没有什么高兴或者憧憬的神色?徐载靖眼珠一转,将茶盅递给云想,站起来踱步到明兰附近,看着她写的字,道:“明兰,这几日你表哥我刚学了算卦,看你这字.”明兰:“字怎么了?”后面的小小桃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徐载靖。徐载靖:“想知道?”明兰和小小桃一起点着头。徐载靖闭上眼皱着眉,一副高深的模样,大拇手指还在指节上动来动去,片刻后他睁开眼睛道:“明兰,看你这字,我推算出,这几日说不定有亲朋要来拜访。”看着明兰的样子,徐载靖道:“不信?”明兰迟疑的点头道:“信!”徐载靖:“信的话,承惠,卦钱,两个滴酥泡螺。”小小桃眼睛一下瞪大了:两个?那岂不是她和姑娘的都没的吃了!!明兰:“那我不信了!”前面正在假寐的如兰憋笑:“吭!”徐载靖装作无奈的样子,道:“明兰,没你这样的!”“要不这样,假如这两日真有亲朋来,你给我四个滴酥泡螺!”“没来,我给你们三个,每人一盒樱桃煎!”听到‘樱桃煎’,如兰也不假寐了,转身朝着明兰道:“六妹妹,快答应表哥!樱桃煎哎!”明兰看着前面两个姐姐的眼神,她迟疑的点了点头。休息时间结束,徐载靖等人继续作着庄学究布置下来的题目。中午用饭的时候,三个兰各回各院儿,明兰带着小小桃来到寿安堂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嫡母王若弗的笑声:“哈哈哈!哎呦,明儿她姨妈,你这话说的,那真得借您的吉言了!”听到此话,明兰和小小桃惊讶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加快速度朝寿安堂走去。掀帘子进到厅堂中,明兰这才看到,一个坐在绣墩上的妇人,不是姨妈又是何人!明兰赶忙和老夫人、王若弗福了礼。“明丫头,去,到你姨妈身边,让她仔细瞧瞧你。”听到嫡母的话,明兰看了一眼老夫人后,走到了卫愈意身前。卫愈意笑着摸了摸明兰的脸蛋儿,道:“这老夫人和大娘子费心了,这丫头都这么胖了!”老夫人看着明兰,道:“这丫头下学没事,就跟在素琴身后研究好吃的,不胖才怪!”明兰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寿安堂里又是一阵笑声。卫愈意搂着明兰,笑着道:“之前姐姐和我说过,大姐儿冬天没到,天一变冷就送她披风、棉絮,真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这里面少不了老夫人和大娘子的教导!这么好的姻缘呀,是她应得的!”坐在椅子上的王若弗开怀的笑露白牙,和刘妈妈对视了一眼后轻抖手绢儿道:“哪有姨妈说的这么好!”卫愈意微微前倾身子,语气笃定的说道:“大姐儿这胎,定是个小公子!”王若弗笑得更开怀了:“哎哟!我也是日日烧香,求着呢!”“虽说侯府亲家和我说不着急,儿女都一样,可咱们高嫁的姑娘,不得赶紧开枝散叶,开花结果?”笑完,王若弗惆怅的说道:“就是到时候,天要变热了,华儿她坐月子要受罪了!”卫愈意点了点头。老夫人微笑着看着说话的卫愈意,眼中很是满意。喝了一口茶后,老夫人道:“她姨妈,那便如此说定了,长槙年纪还小,便由我带着。”“明日一早,便让明儿和她小娘坐马车去家里,看看你俩的母亲。”“到时我让茹安带着仆役跟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开口便是。”说完,老夫人看着王若弗道:“大娘子,这般可好?”一旁的王若弗笑着道:“好的好的!”卫愈意怀里的明兰,听到此话,眼中满是惊喜,自她懂事还没见过小娘的母亲呢!老夫人微笑着继续道:“好,老婆子也累了,明儿和陪着姨妈去今安斋看看吧。”今安斋,卫愈意一脸宠溺的看着睡着的小孩儿,看了一眼姐姐后,卫愈意低声道:“看着槙儿像姐姐你多一些!”卫小娘笑了笑,道:“之前主君堂兄,维大爷来盛家的时候,看到槙儿,倒说像主君多一些。”卫愈意疑惑的看了看长槙:“有么?”小孩儿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咂了咂嘴,姐妹二人立马安静了下来。悄悄走到外间落座,小蝶带着明兰和小桃,笑着端着茶走过来放到桌上。卫小娘握着卫愈意的手,摸了摸她的胳膊后,她看着妹妹低声道:“你这么瘦了?”卫愈意笑道:“走了这么久,舟车劳顿,怎么能不瘦?你妹夫瘦的更厉害!”“那,以后咱们家就在汴京住下了?”听到姐姐的话,卫愈意重重的点头,道:“总不能老让姐姐你离我们这么远,父亲的牌位我也带着了。”卫小娘点了点头,道:“那便请到玉清观里吧。”一旁的明兰高兴的看着母亲和姨妈,浑然忘了她要付出四个滴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