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楚宸似乎有些诧异，沉默良久，又才开口问道：“那你为何在此？”</P>
“我……估计是歪打正着。”白墨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怎么能解释清楚，朝四周看了眼，四下空寂一片，“我们先从这里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P>
银楚宸并没反驳，因为他认为这并不是中术那般简单，因为在白墨刚刚叫醒他时，这个梦术并没有破除，故而，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待在梦中。</P>
两人一点一点远离那棵相思树，在银铃细碎的声响中……离开这仿佛静止的深谷，而无情的终究是这满谷之色，春去秋来清风疾，却不添半分新色。</P>
一转眼，甚至都记不起这之间发生过什么，两人早已出了深谷，在一个相对热闹的集市中站定。</P>
四下人头攒动，神色却很是悠闲，老老小小，男男女女，似乎都是善男信女，有着最淳朴的生活。</P>
闹市上叫卖吆喝不断，白墨一高兴，拐了下一旁面无表情的银楚宸，说道：“这地方不错，咱们找个地儿好好吃一顿，我好久都没吃好的了。”</P>
银楚宸并未驻足，只回了句：“……你我尚在梦中。”</P>
原来这一转换白墨又迷失了自己，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又忘记了，还是银楚宸定力强大。</P>
白墨愣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一拍自己脑门道：“瞧我这脑子，只不过这里是……谁的梦？你的？反正不是我的，我可没来过此处……”</P>
银楚宸并未作答，双目盯着远处，见到前面闹哄哄跑来一行人，穿梭在闹市中，随之狰狞刺耳的叫啸破空而来，只见十几人追打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P>
这乞丐蓬头垢面，一身上下也只有一件单薄破衣蔽体，看上去极为消瘦，但在无意间露出的那双眼睛，却让白墨与银楚宸皆是一震。</P>
白墨：“这人……眼睛……”</P>
那是一双黑白分明，又携了琉璃中的流光，春色之中的春意，千山万水中的沉寂。</P>
总之那双眼叫人说不出的好看，但又觉得……怎么都叫人浑身不对劲。</P>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殴打乞丐的行列中，左一脚右一拳，皆是不留余地，还有些人打不到，就啐口水。</P>
过街老鼠也不过如此！</P>
白墨看得于心不忍，欲要上前阻拦，却被银楚宸拦住。</P>
银楚宸眼尾微阖，眉头不由低了些许，冷声道：“静观其变…”</P>
白墨甩开银楚宸的手，说道：“那乞丐无论做错了什么事，也不该被这么多人打，咱们将他救下又有什么不妥？”</P>
银楚宸却觉得这家伙智商堪忧，耐着性子提醒道：“你别忘记了这是在梦术之中，此处一切早已发生，即便你我加以干扰，事实已成定局。”</P>
……………..</P>
躲闪无路的乞丐，只得抱头蜷缩成团，任由周遭人唾骂毒打。</P>
他们犹如看见世上最厌恶的东西一般，拼尽全力踩踏，恨不得将那一滩东西揉碎，踩成烂泥才肯罢手。</P>
而那乞丐手中始终紧紧握着什么东西，任凭打成什么样，却也不肯松手，一道道鲜红血口暴露在手臂、手背、甚至脸颊上。</P>
白墨看得胸臆闷堵，暗骂道：“也是够了，他到底将他们怎么了？这么多人都恨不得打死他，瞧了半天也不见那乞丐还手，他们这样以多欺少，不分青红皂白打一个手无缚鸡……”想想似乎不准确便改口道，“手无寸铁…的人，未免太蛮横无理了。”</P>
银楚宸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白墨已经出了手。</P>
突然劲风起，原本拼了命捶打地上的人群，被吹倒一片，叫苦不迭，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摔得当即哇哇大哭起来。</P>
那乞丐依旧蜷缩在地上，双手抱住头，没有松开，而周遭被白墨扇倒在地的众人，满眼皆是恨意，震惊些许。</P>
其中便有人愤然道：“哪里来的好事者，不知原委就莫要逞英雄，这东西乃我们珷玞镇第一大祸害，瘟神，谁要对他好上半分，皆会招来灾祸，若是这般拳打脚踢，便可消灾祛邪…..”</P>
白墨心中郁结，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在这些人眼里，连个畜生都不如，更不像话的，还要当成消灾驱邪的门径，简直荒唐至极</P>
听过房门之上放开光明镜挡邪祟的，听过在寺庙供门槛受万人踩踏替自己洗清罪孽，却第一次听说打人可以消灾驱邪的…..</P>
当下气不打一处来，觉得眼前这一群人当真是愚蠢得可以。</P>
“你们……这样对待一个可怜的乞丐，还想消灾？有一句送给大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们将他人性命视为草芥，还想着善报，太可笑了…..”</P>
当下七嘴八舌皆是愤懑，怒对这不知来路的女子。</P>
“你懂什么，这人天生霉祸加身，自从咱们珷玞镇有了他，咱们可谓是祸事连连。”</P>
“那东西可是吃人的，我们这里很多人估计都被这畜生偷偷吃了，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下…..”</P>
白墨不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住发抖的乞丐，怎么看也不像会吃人，单看那身形也是终日食不果腹导致瘦到病态。</P>
质疑道：“你们亲眼看见他吃人了？”</P>
“哪能亲眼所见？要是早知道，咱们早将这东西抽筋扒皮了去，可前日有人可看到他满嘴鲜血，瞧的是真真的，手上还攥着被他吃掉的肖大足的衣衫……”</P>
说话之人语气激昂，双眸怒瞪，仿佛所说之事皆亲眼目睹。</P>
众人纷纷附和，义愤填膺间，突然有人怒气汹汹上前，对卷缩在地的乞丐，背脊就是狠狠一脚，只听脆裂声响。</P>
白墨被那一脚都震得身子一阵发麻，那骨裂之痛，仿佛在自己背脊后隐隐作痛，可偏偏地上那乞丐，似乎对这种痛浑然不觉，又或者那气势汹汹的家伙，踢的不是一个活物，踢断的是一根干枝枯木，毫无反应。</P>
上前之人并未退下，满眼猩红的盯着地上那乞丐，凶光之中尽是杀意，牙臼槽槽道：“可怜我兄弟，平日那般待你，你却将他生吃活剥了……你…简直畜生不如……”</P>
说话之人恨极痛极，厌恶地朝乞丐身上吐了一口浓痰，这才悲愤离去。</P>
银楚宸冷漠的站在一旁，这一切令他想起了一个人来。</P>
心中隐隐觉得此事似乎与那人有些什么关系，但是……很快又将这个想法否定掉，因为那个人在千年前已被斩杀。</P>
或许只是巧合，银楚宸想，而梦术者让他们进入到此人梦中，定然不是巧合。</P>
画面一转，他们出现在一间破屋之中，与其说破屋，还不如说是一个废弃的关牲口的棚子，除了一堆枯草还有满鼻子的骚臭味，再无其他。</P>
白墨又是一脸的迷糊，回头瞧见银楚宸在身侧，惊讶的神色刚刚升起，就听银楚宸无语说道：“……仍在梦里。”</P>
等白墨清醒过来，却是一脸的烦躁：“又是谁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