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这句话,老者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状。
李廷轩是心急如焚,几次想开口,又怕打扰老者。
过了好一阵,老者才开口说道:“除了你刘大伯,我这辈子还没欠过谁。没想到,你又欠下刘家老幺天大的人情。我也有几年没去四川了,你去打点一下,准备点土特产,去看你刘大伯。”
说这话的时候,老者眼眶闪动,似乎回想起了往事。
“行,我马上准备。”李廷轩立即掏出了手机,同时松了口气。
老者看了李廷轩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注意到这个动作,李廷轩赶紧朝庭院外面走去。
老革命,没办法,对高科技玩意特别反感。
渝北某地。
夕阳西沉,一座背上傍水的农家大院门口,一名须发半白的老者坐在长凳上,大口抽着旱烟,笑眯眯的看着正在旱地里劳作的几个后生。
虽然已是十月份,不远处的河沟里,还有几个半大的娃儿在戏水。
河道下游,几个正在浆洗衣物的中年妇女不时笑骂几句,又忙起了手里的活计。
好一派田园风光。
机耕路上,扬起一串尘埃,几辆轿车朝村子驶来。
看清楚打头那辆轿车的牌照,老者磕了磕烟斗,提着长凳回了院子,还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还在劳作的农夫、嬉戏的孩子与河边的妇女都停了下来,朝那几辆轿车看了过去。
大家都显得很平静,没被那些白底红字的牌照吓着。
车辆驶近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上了机耕路,用草绳擦掉了鞋上的淤泥。
打头的那辆轿停在了年轻人身边,车窗摇下,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二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下种?”李廷轩很是客气,主动跟年轻人拉起了家常。
“还早着呢,公公说今年种蔬菜,拉到城里去卖,能有个好价钱。李叔,你是来找公公的?”
“对,刘大伯在家吗?”
“在呢,”年轻人朝大门紧闭的院子看了一眼,“怪球了,开始还坐在门口抽烟,朗开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黑娃,看到你祖祖了吗?”
“进切了,刚进切,还把门甩得砰的一声,吓死人了。”河边一个正在穿裤子的半大小子应了一句。
“刘大伯怎么了,心情不好?”
“朗开可能,今年收成好,高兴还来不及呢。”年轻人听了一下,“对了,前两天来了几个军区的人,说是请公公回京养老,还单独吹了一阵,结果被公公骂得狗血淋头,大概是看到这车的牌照,躲球了。”
“我们走过去吧,你把东西带上。”车内,老者说完就推开了车门。
见到老者,年轻人一愣,笑着说道:“张大爷,你怎么来了,这大老远的……”
“二子,你给我们带路,我们是专程来看望刘大伯的。”李廷轩赶紧下车,打开了后车厢的门,拿出了准备好的土特产。
“行,我来帮你。”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李廷轩手里抢过土特产。“李叔,你们也太客气了,大老远的,带什么东西嘛。”
“应该的,应该的。”李廷轩反而有点手足无措,听年轻人那话,还不如带几个红包。
“婆娘,你没长眼水吗?赶紧回去煮饭,弄几个好菜,今晚有贵客。”
“还早得嘛,哪有这么早煮饭的?”
“你个瓜婆娘,叫你干嘛就干嘛,罗嗦个球。”
“煮就煮,你急个球啊。”
见到两口子骂架,李廷轩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年轻人说道:“二子,我们还有事,见过刘大伯就走,不吃晚饭了。”
“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带了这么多东西来,连口饭都不吃,茶总得喝两口吧。”
李廷轩知道无法推辞,也就不多说了。
“婆娘,听到没得,去煮碗茶,客人有事,不留下来吃晚饭了。”
“要得,马上去煮,你催个鬼啊。”
话语间,一行人来到了院子外面。年轻人打开院门后,李廷轩与老者跟了进去。
来到院坝里,老者停下了脚步。“你留在外面吧,我单独进去见你刘大伯。”
李廷轩点了点头,让过老者,把年轻人叫到了一边。“二子,今年天气不错,又是大丰收吧?”
“那是当然,我们村里出去的人少,汉子都在家务农,精耕细作,不丰收才怪。”
“看样子,还养了不少猪。”李廷轩指了指偏屋那边的猪圈,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这还算少的了。你要前几个月来看,那才叫多。趁着猪肉涨价,该卖的都卖了。现在就剩两头架子猪,准备过年杀一头,要是价钱好,把那一头也卖了。李叔,你们北方人不兴吃腊肉,过年给你寄两块过去,保证让你吃得满嘴流油。”
李廷轩笑了笑,掏出了香烟,回头的时候顺便朝堂屋里瞧了一眼。
“我可不骗你,自家吃的,全喂粮食,半颗饲料都不加,那才叫正宗。大城市里不是兴什么绿色食物吗?我这里出的,比绿色还绿色。”
“行,给我寄两块,地址有吗?”
“有,几年前你留下过地址。”
李廷轩点了点头,这几年他没有搬家。“就这样,要上好的坐墩肉,再来一条蹄膀,带皮的。”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我把钱算给你。”
“李叔,你还跟我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李廷轩呵呵一笑,又朝堂屋看了一眼。
四川汉子,心直口快,只是不知道屋里那两个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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