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P>
蒋红梅一听赵刚要给她乱扣帽子,慌忙站起身,想想又不甘地朝顾钰那边看了一眼,却被一道身影挡住了视线,她瞬间对上了赵红军那双犀利的眼睛,当即吓得打了个哆嗦。</P>
连忙转头,手脚并用地爬上田坎,默默回到自己分的那块地,埋头锄草。赵刚和赵红军,这才收回视线,彼此对视一眼,而后背着手,各自走向了自己的工作岗位。</P>
田间很快又恢复了忙碌的景象,大家卖力猛干了一气,就到了放工的时候,相熟的人结伴而行,扛着农具,边走边唠,一天的劳累,在谈笑中渐渐烟消云散。</P>
顾钰和沈嘉楠,在吹哨之时,就一溜烟儿跑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赶着去投胎呢!不过,蒋红梅却是第一次直观的明白,两人是在躲她,一时间,这人心里竟生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P>
她伸直腰杆,走上田埂,看着远处走来的人,眸中闪现一丝狠戾,很快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委屈与哀伤。</P>
赵建国同发小,赵大强和赵长江,以及村里几个玩得好的,嘻嘻哈哈地自山洼边走来,就看到蒋红梅跟个红眼兔子似的,站在田埂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P>
“建国……”</P>
一声呼唤,百转千回,赵建国的心,霎时软了几分,他暗骂自己犯贱,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下坎仰头看着对方,“什么事?”</P>
蒋红梅听他那么温柔地问自己,顿时一阵眼热,眸中漫起的水雾,将一双漂亮的杏眼,衬得越发明亮,那顺着脸庞坠落的泪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色彩,一下砸在了赵建国伸出的手掌上。</P>
啪!</P>
细小的一声,在两人之间响起,赵建国那颗原本并不十分坚定冰冷的心,瞬间融化成水,他望着对方,眼神渐渐变得痴迷,“你想说什么?”</P>
蒋红梅脸颊微红,“我想和你……”</P>
“你想啥你想!?”</P>
没等她话说完,赵大强就冲了出来,指着她破口大骂,“你不是有未婚夫了吗?干嘛还来缠着我兄弟?真当自己是天仙,全世界都围着你转是不是?</P>
我告诉你,前程叔已经在给建国相看人家了,你以后别来缠着他,省得人姑娘看到有想法,听到没有?”</P>
他噼里啪啦说一大堆,将蒋红梅砸得晕头转向,顿时呆在当场,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问,“他,他说的是真的吗?”</P>
赵建国嗓子有些发梗,“是!”</P>
“为什么?”</P>
蒋红梅质问的声音脱口而出,“你不是说过,你只娶自己喜欢的人,不会盲婚哑嫁吗?”</P>
“所以呢?”</P>
赵建国扬声反驳,“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谁?”</P>
他咬牙低语,眼底阵阵发红,“既然人家不愿意,我干嘛还要上赶着犯贱?</P>
再说,盲婚哑嫁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人姑娘知心贤惠,而我……”</P>
他赌气地将脸转向一边,说话语气不由放轻,委屈中带着些许哀伤,“只要我不用再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就行了!”</P>
“建国……”</P>
蒋红梅身形微颤,胸口因他的话不自觉的发闷,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受过教育汉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太让她失望了。</P>
“你确定,要和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结婚?”</P>
赵建国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不过,这在蒋红梅看来,却是默认了,她心中一阵烦躁,难受地深吸了口气,死死憋住想哭的冲动,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你既然想清楚了,我就不劝了,提前祝你幸福。”</P>
话还未道尽,她就忍不住掉起了泪,连忙捂嘴哭着跑了,却没想到,因为速度过快,一脚踩空,从上坎上摔到田里。</P>
“红梅!”赵建国看她一副故作坚强的模样,顿时心疼得不行,连忙跑过去扶人,哪里还记得什么相看人家的事。</P>
而蒋红梅在听到他的呼唤时,不知道是心里觉得委屈还是怎么了,当即扯开嗓子嚎了起来,那声音大得,怕是五里地都能听到,以至于,田坝里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P>
好巧不巧,大伙儿都看到了赵建国奋不顾身地奔向她,与她拉拉扯扯地说了半天“我背你”,“我不要你背”的狗血对话后,又将她小心翼翼地背在背上,一脸幸福地朝着知青点离去的样子。</P>
“看这样子,过不了多久,老赵家就要摆酒了。”</P>
赵大友老婆江红,脸上笑意满满,内心却是嗤之以鼻,一旁的刘娟儿,抬眼看着远去的背影,瘪嘴摇头,“不一定!没进洞房之前,都有变数。”</P>
旁的几个婆娘,听到两人的话,也跟着接嘴,“啧!别说,这书记家老大,真是痴情!”</P>
“谁说不是呢?我昨个儿听说,那蒋知青亲口承认,顾钰是她未婚夫,当时把建国小子气着了,怎么这转头,两人又勾搭上了?”</P>
“哎!书记知道了怕是要气死,自家儿子上赶着捡破鞋,他这脸啊!怕是要在红旗公社丢尽喽!”</P>
“李春兰,你个不要脸的破烂货,瞎说什么呢?谁捡破鞋,谁丢脸了?”</P>
秦凤英那把尖利的嗓音,自几人身后响起,吓得她们纷纷大叫着回头,就见对方怒气冲冲地朝大家快跑过来,而其身后,还跟着一脸阴沉的大队书记赵前程。</P>
众人顿时头脑虚汗,心中暗道完了,惹到这两口子,尤其是赵前程,别说她们,只怕自家男人乃至整个家族,都不会好过。</P>
他们村的程虎,不就是前车之鉴吗?</P>
杏花村一共两大姓,分别是赵和程,很多年前,姓程这一支可是将赵家人压的死死的。</P>
不过,后来出了程地主家的事,就是吊死在顾钰他们住的半山院子那家,就渐渐变得没落。</P>
因着这事儿的影响,程姓一支老是被人举报针对,毕竟,那地主一家,和他们多少有些沾亲带故。大家有口难言,加上那些年大环境不好,为了求存,便只得夹着尾巴做人。</P>
再后来,赵前程当了书记,他哥赵满江当了纺织厂生产车间的主任,赵家人就慢慢起来了。这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就更加没有了活路。</P>
那赵前程,总是找各种借口,克扣程姓一支的粮食,工分,派活儿也是,哪里不苦,不让他们去哪儿。</P>
而程虎,因为为人太过耿直,几次当着大家的面,顶嘴维护族里人,就被赵前程恨上了。</P>
前些年收粮期间,轮到程虎守夜,有人把他套头打了一顿,左腿的波灵盖儿,直接被人敲了稀碎。</P>
他爹程忠民,也不知从哪儿听说的药方,非要上山里给他采药治腿,结果一去不回,等村里人找到时,已经吊死在了树上。</P>
那死相,就是再傻的人看到,都会觉得不正常,毕竟,没有哪个上吊的人,脖子上会勒出两个明显的勒痕。</P>
一条垂直向上,一条在脖子中间,平直向后,而这条勒痕,又深又宽,皮肉被不明物体割破,鲜血直接染红了半截脖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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