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宸确实打算给叶家那大姑娘招点恨,他想看看那头戴桂枝的叶大姑娘到底装了什么芯。是逆来顺受了十几年的叶家大姑娘,还是不论身处何地,只要活着就不会低头认输的顾弦音。
今日本想让她进宫见一见,谁知她竟病了。病得这么巧,如果不是叶大姑娘身娇体弱,受点罚就病倒了,那就是她故意的。或是故意病了,或是安南侯夫人从中作梗,她顺水推舟。
当年她宁可死无全尸也要逃离,自然不肯主动回来。她不想进宫,却不会一直受欺负,今日安南侯夫人进宫碰了壁,一定会把气撒在叶大姑娘头上,气越大,越可能逼着她回击。
“陛下。”
玄羽卫头领隋末进得殿来,回禀:“派去安南侯府盯着的兄弟有了消息,说今日一早有郎中进了偏院,一个时辰后侯府王嬷嬷亲自端了一碗药给叶大姑娘,盯着她喝完才走的。”
萧宸挑眉:“哪家的郎中?”
隋末:“丰逸堂坐堂郎中于奎新。”
“查。”
“是!”
隋末退下没片刻,冯坚去而复返,“陛下,安南侯夫人领着叶二姑娘跪在殿外求见,说要给陛下请罪。”
萧宸靠着椅背眯起眼,“午膳怎么还没到?”
冯坚会意,不再提安南侯夫人,“臣这就去催。”
出得大殿,冯坚朝安南侯夫人歉意道:“陛下忙了一上午还没用膳,且要等呢,夫人您不如先回去?”
回去?这不就是陛下不肯见吗!韩氏心里更慌了,陛下也不知怎么就知道桂树被砍了,不过是一棵桂树,晾了她们一上午不算,竟连赔罪也不理睬,这到底是何意?
韩氏拦下冯坚,故意提高声音道:“既是来认罪的,自不能回去的,都是我一时糊涂,当年我心疼榆儿思念亡母,容她偷偷栽下桂树,昨日被您瞧见了,我只怕陛下怪罪,这才狠心做主砍了,哪知陛下如此仁爱体恤,竟不怪罪,我又是感恩又是悔恨,便跟侯爷商量着再给榆儿院子里栽一棵,这才叫人连夜出城寻了一株,今日带进宫的这枝就是从新桂树上摘的,我跟紫芫本就打算当面与陛下坦白认罪,既然陛下国事繁忙,那我们等一等是应该的。”
既然跪得甘之如饴,冯坚就爱莫能助了,他微微颔首,“侯夫人,咱家先去侍奉陛下用膳了。”
韩氏怎么会跪得甘之如饴,她是心里尚且乐观,觉得陛下不会不给安南侯府面子,用过膳应该就会见她们了。
却不想这一跪就跪到了近傍晚,母女俩四条腿废了一对,回府都是被抬回去的。
“怎么竟抬着回来了?”叶镇泽见母女俩横着进门,眼珠子险些蹦出来,“可是紫芫又惹了祸,被陛下罚了?”
“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爹?还不都是母亲犯傻非要跪着!”叶紫芫自进了家门就开始嚎,“不就是一枝破桂花吗,陛下真是小题大做,晾了我们半天,罚我们跪了半天,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快想想法子啊爹,我膝盖都要肿了,不会瘸了吧?”
“少口没遮拦的!”韩氏呵斥得气若游丝,她昨夜跪了一宿,今日跪了大半天,养尊处优的身子骨已撑到极限。
她缓声朝侯爷解释:“侯爷,陛下早知道桂树被砍了,晾了我们一天,到傍晚了才叫冯中贵传话打发我们回家,您说陛下这是何意?”
叶镇泽感到棘手,紫芫说得也没错,一棵桂树罢了,陛下不至于如此下安南侯府的脸,莫不是借此事敲打他?
“午时冯坚亲自过来给白榆送了吃食,陛下如此,恐怕是敲打呢。”
“什么!又给那死瘸子送吃的?”叶紫芫简直要怀疑陛下瞎了眼,怎么会对那么个灾货另眼相待?
韩氏则心里一沉,甚至感到心慌,陛下公然为那丫头出头,敲打她这个继母,她在侯府乃至雍城的处境将会尴尬,紫芫也会受到影响,进宫怕是难了。
她该怎么做呢?韩氏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是从此厚待叶白榆,把她捧得高高的,还是干脆除掉隐患?
此时除掉明显不明智,可如果陛下有心抬举让她进了宫,那后患将会是无穷的。
她恐怕得冒了这个险,唯有如此才能永绝后患。只是,不能让她一时一刻就死了,起码要熬过选秀去。
“侯爷,还是让榆儿搬去她原先的院子吧,当初她执意要去偏院,说不想在原来的院子里睹物思母,我虽不忍心却也不忍让她伤心,这才顺了她的意,可如今叫陛下误会了去,损了我们安南侯府的面子,我是万死难辞其咎。”
叶镇泽虽埋怨韩氏,却也说不出她什么错来,毕竟继母夹在中间难做人。要怪就怪白榆那孩子随了她娘,从来任性只顾自己不顾大局。
“如今也没有旁的法子,就由你安排吧,但愿别耽误了紫芫进宫。”
叶白榆望着宫里的食盒,满心幽怨,她喝了于奎新的药难受得想吐,吃什么都食之无味,白瞎了这么多好吃的。
“明日不能再喝药了。”霍渊满脸都写着不爽,“不然不给你吃羊肉。”
叶白榆抬脚踹他,“你小子出息了,还会拿捏人了?我就是病入膏肓了也吃得下,快去给我端一碗来。”
霍渊杵着不动,“他们给的药里有毒是吗?”
“今天的还没有。”叶白榆病恹恹的,“明天就不好说了。”
霍渊默默捏紧了拳头。
“不过不要紧,于奎新下什么药我都一清二楚,吃不死。”就是忒难受,要遭罪。
霍渊:“要吃几日?”
叶白榆心说,这就要看萧宸什么时候出手干预了。他如果成心试探她,想看她用什么手段反抗,那就可能许久,不到她只剩一口气儿他不会管。
不过,她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他要是不管,她得逼他一把,于奎新的破药实在太难吃了。
“叶白榆,你给小爷滚出来受死!”
正想着,那逼萧宸一把的人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