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将军本是有机会脱身,但他认为自己带着安南侯的独子打仗,没把人全须全尾带回去对不住叶氏一族,于是又冒险去救,结果深陷敌阵,难以脱身。
“个不长脑子的混账东西!”
叶镇泽听了前方消息,气得脸都白了,“他的小命不值钱,陆老将军可是我朝老将,宝贝似的人物,怎能为了他搭上性命!来人,上甲,我要亲自领兵去救咳咳咳……”
叶镇泽受了伤,养了几日还没好利索,但为了给叶梁宗擦屁股,不得不亲自上阵。
“我也去吧。”魏戎站出来说。
换做以往魏戎是不会与叶镇泽掺和的,但他看叶镇泽那个德行,去了不见得能救陆老将军,自己恐怕也得搭进去。他可以不管叶镇泽,但不能不管陆老将军。
叶镇泽这回不敢托大,决定与魏戎一起上阵,留叶梁文在兵营坐镇。
叶镇泽一走,霍渊便离开兵营在附近探查地形,只有熟悉左近地形,才能应对一切变故。
他刚离开兵营,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躲在树后,鬼鬼祟祟朝他招手。
“阿渊……不是,翟寂!”
等他的正是千山。
霍渊抄着手走过去,打量他,“又出事了?”
“可不是出事了呢!”千山拽着他走向没人的地方,急道,“大彭昨日喝多了酒,去村子里调戏了个姑娘,结果被村民给逮住了,其他几个兄弟去要人,跟人家村民大打出手,把好几个人打得下不来床,要不是我拦着,差点出了人命!村民们坚决要报官,你说兄弟几个都是有案底的人,一报官那不等于完了吗,可愁死我了!”
“呵!”霍渊冷笑,“能耐不大,发的疯不少,还抢姑娘,不够现眼的。”
“他就是该!”千山知道霍渊不喜大彭,先陪着骂,“这几天因为不能入兵营天天跟发情似的暴躁,兄弟们都说他,但说归说,也不能把他打死了或者丢出去,自家兄弟该捞还得捞,主要是咱们几个都在一条绳上,抓了他咱俩也要完蛋啊你说是不是?”
霍渊没好气儿:“在哪?”
千山指给他看:“就在前面不远,山脚下有烟的地方看见没有?”
两人说话到了山下村口。几个村民正与刘大龙争执。
村民们举着铁锨叫嚣着:“今日非报官不可,你们这群土匪强盗,强抢民女还打人,不蹲大牢天理何在!”
刘大龙挡在村民前好言相劝:“诸位稍安勿躁,咱有矛盾可以解决,有条件可以商量,去官府闹一通,我们不过是挨顿板子,你们什么也捞不着啊!”
刘大龙一个混混帮派帮主,往日遇上这样的纷争早用拳头摆平了。可自从虎落平阳,又被霍渊耳提面命,让他平日低调行事,他就逐渐克制住了脾气。
“诸位实在对不住,我那兄弟脑子不大好,平日里做事冲动,又喝了点酒办了糊涂事,好在姑娘没受什么委屈,打人是我们不对,我们愿意赔偿,诸位看如何?”
“不如何!仗着有几个臭钱就出来害人,我们绝不原谅!我们就是要讨一个公道!”
刘大龙说了一车好话,耐心基本快用完了,略显急躁地抓抓头。心说去他娘的克制,这些狮子大开口的刁民打一顿就老实了!
正要撸胳膊挽袖子动手,霍渊来了,他顿时没了脾气。
李大龙这一路走过来早对霍渊心服口服,心里已经把他认作老大了。他避到一边给霍渊让开位子,“这是我们头,让他跟诸位说。”
管他头还是脚,村民们一概不买账,举着铁锨榔头朝霍渊嚷嚷。
霍渊往人前一站,面不改色地迎着村民的怒色,问道:“不知被打伤的村民何在,我稍懂些医道,倒是可以帮他们看看伤。”
上过战场杀过人,他身上添了一些肃杀气,但说出来的话又诚恳实在,也不知是哪一样触动了村民,那些冷冰冰还挂着泥土的铁锨榔头没有再激进。
“你们土匪似的一群人,还能有这好心?”
霍渊笑道:“我那几个兄弟是长得不像好人,但在我这里该有的规矩一样不缺,在外面惹了事,该打要打,该罚要罚,若出了人命,以命相抵也是应该的,不过打归打,惹的乱子得收拾,诸位若不要钱,我们的歉意总该收下吧。”
说着就往村子里走,“不知哪位好心人帮我引个路?我这身上刚好带了伤药。”
他迎着那些家伙事往前走,竟丝毫不躲避,倒迫得村民们纷纷后退,又不自觉地跟着他往前走。
刘大龙看得直咂舌,没明白同样都是说好话,怎么他说就完全没用呢?
千山道:“瞧见没有,还得是他,我兄弟就是厉害!”
霍渊就这么挨家挨户给受伤的村民治伤送药,连家里其他人的毛病也一起瞧了。他不过跟着阿榆学了点皮毛,给人看病多少有些不够格,但架不住他姿态摆得足,村民们也的确没遇上过什么高明的郎中,一来二去的,竟把他当成了在世名医,纷纷把他请到家里瞧病,早把报官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倒是该给阿灿她娘瞧瞧病。”
不知谁提了这么一句。
阿灿就是被大彭调戏的那个姑娘。霍渊本就想去姑娘家表达些歉意,顺理成章就跟着村民去了。
一进人家门,他就听见屋里有咳嗽声。那嗽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从屋里探出身来,问:“是谁来了?”
来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脸上有道深深的刀疤,使得她显得有些可怖。
霍渊看着这张从未见过的脸,心莫名跳得有些快,竟生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