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霍渊非但要接触,还打算对阿灿娘露出真面目。阿榆的推测愈加证实了阿灿娘不单是个普通村妇,极可能是隐姓埋名在杨家村的某个与士族有关联的且认识他的女人。
回到老宅时,谢容与回来了。他手里捧着一只大肚瓷瓶,靠在院外墙下,身上的浅青布衣随风微动,像烈日下的一块润玉,一眼清爽。
谢容与喜穿青白两色,因为顾弦音喜欢他穿这两个颜色。她怕热,说他穿青白色看起来凉爽。
“阿榆回来了。”
谢容与捧着瓷瓶走向她,“我回南陵办事,顺便带了一些荔枝,一路过来就剩了小半坛能吃,你需得尽快吃了。”
顾弦音喜食甜果,荔枝是她的心头好。原先在钟山,师父每年能得一坛,起码有一半要进了她的腹中。
如今谢相位高权重,得荔枝容易得很,从南陵过来一共备了四坛以防损耗,比宫里分到的还多些。
霍渊瞄了眼阿榆的神色,抬手挡在她身前,“我们世女所有入口的吃食皆要检查试毒,交给我吧。”
叶白榆感激霍渊及时解围。她不想回忆过往,谢容与却拼命把过往捧到她面前,做出一切都没有变的样子。
不知是他自欺欺人,还是欺她重情。
她微微欠身,转身进了院子。
谢容与看着她的背影,抱住瓷瓶的手指渐渐收紧。
霍渊保持着接坛子的手势,“谢相若是不想给,小人这就进去了。”
谢容与的视线移到他脸上,眼角挂上一丝不明笑意,“世女若在外有一点意外,我会要你的命。”
霍渊看出他故意激他,不为所动:“你要不了我的命,但若她在南陵少一根汗毛,我就只好得罪谢相了。”
谢容与笑着点点头,“你的易容术不错,比她有天赋。”
“谢谢。”霍渊对阿榆的身份早有猜测,并不意外,“我还差得远,起码能被你看出来。”
谢容与没想到他小小年纪毫无浮躁之态,心定性稳,十分难得。
“她在南陵为质,不是去做公主的,能否平安我不能保证,你们陛下是否能让她平安,我更不能保证。”
谢容与此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深意,一句激将,一句模棱两可的刺激,再接一句挑拨。霍渊与他说话这短短片刻,一息也不敢放松。
“那是你们的事,她有事我只管找你们。”霍渊摆出十足的姿态,甭管有没有这本事,先摆明态度。因为事关阿榆,他不想示弱退让。
什么谢容与萧宸顾弦音,即便有纠葛,那也是翻了篇的旧事。这两人前辈子没能留住她,妄想再续前缘,简直痴人说梦。
别说阿榆不会蠢到吃回头草,就算她糊涂忘不了旧情,他要也要替她斩断。
谢容与真有些欣赏这孩子了,若为己用,必将是大助力。可惜,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不和。
他把坛子放在霍渊手里,“最好别替她剥,她不喜欢。”
霍渊抱着坛子走到院中廊下,不出意外地,两个跟屁虫又将他拦下。
他把荔枝坛子放下,说:“我想打你们。”
“???”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心说这人有病吗?
可还不等她们转回头,霍渊就出招左右攻击,逼着她们动手。
叶白榆听见外面动了手,从床上起来朝外看,见三人打作一团,从院中一直打到院外。
这孩子如此争强好胜可怎么好。她无奈失笑,走出屋子蹲在廊下,从坛子里拿出一颗荔枝,夹在两指之间看。
她爱吃荔枝,但讨厌荔枝的壳子,不知是不是她剥得不得要领,每次都手指疼。
谢容与却很会剥,剥出的荔枝肉完整干净,他剥她吃,人间佳话。
她不耐烦剥,干脆用手指的力气捏爆荔枝,取了一半果肉放入口,顿时皱起眉。
可能是运输时间太长,果肉没有在南边吃到的新鲜,带着一丝即将腐烂的异味,但又很甜。
荔枝带壳,硌手,想吃但没人剥,因为吃的地方不对,味道大打折扣。
谢容与用一坛子荔枝告诉她,她只有回南陵,回到他身边才是最适宜的。
叶白榆勾着嘴角,笑得嘲讽。
荔枝与北地不合,但白榆不是,荔枝也不是非吃不可的东西。
院外打得鸡飞狗跳,比起荔枝,她更担心霍小渊要挨揍。
叶白榆蹲坐廊下等了一炷香,方才看见鸡飞狗跳三人组进了院子。
好家伙,那叫一个五彩缤纷。
霍小渊没少挨揍,身上好几个脚印,嘴角还挂着血。但两个姑娘也没讨到便宜,脸颊肉眼可见地肿,鼻翼嘴角都有血。
叶白榆牙疼的嘬了嘬嘴。这小子比她想象中能打,但是,对姑娘家动辄打脸就有点没风度了。
“你把人姑娘脸打成那样,合适吗?”
霍渊有自己的道理:“战场刀剑无眼,不分男女。”
叶白榆才意识到,他习武与她想的习武不是一回事。习武者多少讲究个武德,但战场上不讲究这些,活命才是第一目的。
“行吧,你有理。”她把装荔枝的坛子递给他,“带去给阿灿他们尝尝吧,虽然不那么新鲜了,但还能尝个味儿。”
两个侍女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心说这世女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先生千里迢迢带来的荔枝,就这么不值钱一样送出去了?
霍渊喜的差点儿露了相。他克制着疯狂想飞起来的嘴角,抱着坛子跑了。
边跑边道:“我今日不回来吃饭了!”
叶白榆失笑,嘴上不在意人家姑娘,到底还是上了心,瞧高兴那样。
照这么发展下去,她应该很快就会有弟妹了,再有那么一两年就要有小外甥了。
霍渊若知道阿榆这样想,怕是要吐血。他去阿灿家,是想搞清楚身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