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李继犹豫的那片刻让叶白榆生了疑心,好像有什么是不方便讲的。
能有什么不方便呢?
是仇家的身份碰不得,比如皇家?还是霍家有什么不能说,比如他们牵扯了什么忌讳?
叶白榆猜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如果是皇家灭了霍家满门,不论是白家叶家,还是李继都不会再对萧氏皇族忠心。
但霍家是商贾之家,能惹什么忌讳?难道是因为获取了南陵的情报,被南陵人记恨了?
可若是南陵人所为,李继有什么必要隐瞒?
叶白榆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暂时搁置。
接下来,叶紫芫跟沈玉解除婚约的过程充满了讨价还价。
韩氏想把对女儿的伤害降到最低,她朝看起来很好说话的程老夫人讲情:“老夫人您也是有女儿有外孙女的人,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谁不希望自家的姑娘嫁得好有个好名声呢,我们同意解除婚约,也愿意给沈三郎正名,但能否不要用什么嫌贫爱富的理由?”
程老夫人面慈,可不是个软性子,不会因为别人说几句于心不忍的话就变了原则。
她先反问:“不知侯夫人想用什么理由解释?”
韩氏笑道:“就只说两家商量好了决定的就罢了,您看如何?”
程老夫人转而问道沈玉跟李继,“此事事关三郎的名誉,该由三郎决定,李公你认为呢?”
李继点头,“三郎你说吧。”
沈玉是个认真的性子,是什么就该是什么,但因为对方是个女子,他也犹豫过,为此他征询了翟寂的意见。
翟寂道:“她嫌弃你另嫁他人时可没考虑过你将来娶妻生子,你得考虑你未来夫人与儿女的名声。”
一句话打消了沈玉的犹豫。
“家父当年与安南侯订婚时是诚心诚意的,他看重侯爷的人品,愿意让我当赘婿,不可能轻易改变主意,说是两家商量就等同说我父亲出尔反尔,是以我认为不妥。”
韩氏急道:“两家不管结亲还是解除婚约,总要体面为先,这样的理由不是很好吗?或者就说你跟紫芫互相没有看上,这才商议着解除婚约,如何?”
沈玉道:“伯夫人是没有看上我,但我并没有看不上她。”
“你这人脑子怎么这么轴啊!”叶紫芫简直无语,“有商有量的你皆不愿意,你就非要毁了我才高兴是吗?”
沈玉说:“我从未想过要毁了伯夫人,但凡你当初与我知会一声,也不至于是如今的局面。”
李继接口道:“此事,确然是伯夫人做得有失妥当。”
李继在这里就相当于是代表陛下,他不开口则罢,开口就是拍板定论。
韩氏别提多憋屈了,陛下答应做这个见证,又请了白氏旧人,就明摆着要给沈玉撑腰,怎么会考虑紫芫的名声?
她不禁开始落泪,“便是都赖我们紫芫,也不要提什么嫌贫爱富的话罢,我们紫芫今后还要做人的……”
沈玉说可以,“便说是她没瞧上我吧。”
沈家好的时候定亲,败了就说看不上,是个人都听得出来这就是嫌贫爱富,本质上都一样。
叶紫芫已经预料到此事昭告天下后,她的名声将烂成什么样。她那个不喜她的婆母更加有了嫌弃她的资本。那些对她表面客气背后说三道四的人更加有了编排她的依据。
她越发坚定了跟齐铭义和离,跟叶白榆争世女的念头。
但叶白榆明日就要获封世女,和离来不及,于是她决定先斩后奏。
叶紫芫随后进了宫面见陛下。她与陛下说,叶白榆跟南相纠缠颇深,若是叫叶白榆入了南陵,恐对北黎不利。
萧宸当然比她知道得清楚,只是好奇她如何知道的,“伯夫人就说说看,世女跟南相是如何纠缠的?”
叶紫芫添油加醋道:“是那两个南陵世女说的,她们说南相把世女当眼珠子疼,所有入口的都要先尝过,所有接近的人都要保持距离,还说在南陵给她建造了府邸,等她过去了就住进去,这不是金屋藏娇是什么?”
萧宸喜怒不辩:“她们真是这样说的?”
“千真万确!”叶紫芫以为陛下信了,越发夸张起来,“那两个侍女在侯府里耀武扬威,说什么南相让她们做的事,不需要家主还有陛下同意,她们只管世女,别的一概不管。陛下,这还没去南陵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分明没把陛下放在眼里,若就任由她去了南陵,必成国之灾难!”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萧宸都有点信了,“那伯夫人说,孤该怎么做?”
叶紫芫道:“最好的法子就是换人去,妾叶氏已与丰义伯商议和离,愿意为北黎国去南陵为质。”
萧宸简直要被她说感动了,“伯夫人可知去南陵为质意味着什么?”
叶紫芫当然知道人质是危险的,万一北黎攻打南陵,那她就完蛋了。但她认为多半不会如此,历来去别国做质子的人多了去了,没见几个死的。
“妾知道,但妾不怕!”
她一副要舍生取义的样子,萧宸都不好意思拦着了。
“可你如今是丰义伯夫人,身份不合适,明日就要册封世女了,你说该怎么办好?”
叶紫芫自认为已经拿捏了大局,便大胆道:“妾恳请陛下赐妾与丰义伯和离,今日昭告天下,即可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