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走向跟预想中的差不多，杰克却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地下世界有自己的规矩，跟最高联合政府的选举议员制度差不多，地下场也有类似的议会，拥有议员席位的势力可以将任何计划或提案放出来，进行公开决议。罗姆人和“翡冷翠”在地下场都是举足轻重的势力，都通过各自的渠道，分别把本初的提议提交至议会。

杰克最受不了冗长的官僚制度，这总让他想起退伍时跑遍了十几个机关，才成功领到那点儿可怜的抚恤金的经历。议案成功上到决议环节，但表决过程总被各种理由延后，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地下场都是惯于冒险的狠角色，舍不得跟鲜美的肥肉失之交臂。

没点儿火中取栗的本事，又怎能在地下场站稳脚跟？

“真是一群饭桶，咱们两个人比他们一群人加起来的智商都高！”

比夏明宪早12个小时，地下场的大佬们先一步看到文章，让已经排上日程的表决再次节外生枝。杰克似乎忘了当初还骂过昆吾猪脑子，叫嚣着：“还他妈真有人相信长生不老？我猜劫货的人压根儿就没打开过箱子，分析个鬼！你看看铁手和北条那两个混蛋，想起他们那德性我就有气。麻痹的，这么想永生，怎么不早点儿去见上帝呢！”

文章内容让一些人决定铤而走险，一下子就打乱了既定节奏。经营地下钱庄的北条晚云已然年过百岁，是被诱惑最深的一位；七十来岁的铁手经营几家“熔岩作坊”，地下场老牌的鹰派，是北条的最大声援。

老北条声称已经和事主取得联系，地下场作为中介方，只需为其提供一个交易场所以及必要的拍卖服务。事主另有筹谋，届时，地面上会有一场乱局上演，用以混淆视听。况且，众妙并不等同于政府和军部，即使在众妙内部也是品流复杂，可以出动的力量有限，地下场若能众志成城，也并非没有一搏之力。

当然，想让地下场众志成城，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要不再跟本初联络一下？好，好，你别瞪眼，我知道没这个必要。”昆吾叹着气，“哎，可惜谈亚也走了。”

杰克相当瞧不起昆吾这副扶不上墙的样子，“我说昆吾，罗姆人在地下场的话事人到底是你还是谈亚？老太婆还能活几年，她能一直罩着你吗！？我要是她，看到你这副熊样儿，非得死不瞑目。说来也怪啊，她这回过来是特意看本初来的？你跟我说说，他们俩是啥关系，我怎么觉得谈亚像认识他好多年似的？可不应该呀，本初能有几岁，谈亚到底多大了——话说回来，我还真不知道本初这个变态到底多大了，不会也是个老不死吧？”

杰克的碎嘴一旦火力全开，顷刻间便能离题万里，还能保证一整天不重样儿。昆吾及时用拳头帮杰克刹车，再敢逼逼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事故现场。

胸口酸痛的杰克不肯认清现实，仍旧叫嚣道：“总之，拍卖那天你可管住你的人，让那帮眼热的在前头趟道儿，趟出一条血路才好！北条那么上心，借场子、散消息、接货迎客肯定一手包办。这事儿要是真成了，看在他半截子入土的面子上，让给他一支又何妨？你一定得跟我步调一致啊，我总觉得这事儿有问题。我直觉一向很灵的，要不然怎么活到今天！”

杰克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觉，在身边人手有限的情况下，还敢在拍卖当天把“翡冷翠”的“拳头”和“大脑”派出去，这堪称是一场豪赌。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乔纳森和老七都比他自己更可靠。

拍卖会场设置在地下场东北角，一片由古代废弃工坊改造的交易区，遍布盘曲遒劲的石龙树，将地底本就高低起伏、阴暗诡谲的地形分割的越发复杂。

石龙树是地下最著名的变异树种，没有一片树叶，只有岩石一样的树干以及树根，发达的根部逐热生长，以熔岩细菌的分泌物为生。石龙树的果实有三年的成熟期，完全成熟之前，一直散发暗红色的光芒，像是一个个灯笼，成为天然的照明物。

事主固然藏头露尾，加上北条晚云私藏，直到拍卖当天杰克也没搞清楚事主是谁，反正也懒得真去追查。杰克把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样，盛装出现在交易会场，只有他自己知道，宽大的短毛黑色风衣底下藏着些多危险的家伙。遥遥看到入场的昆吾，杰克像个绅士一般点头示意，壮汉包裹在黑色大氅中，越发魁梧的不像话，活像一尊移动的铁塔。

明知道千秋月不会来，杰克还是忍不住四处张望，为见不到美女而失望。

现场客人寥寥，大部分买家通过远程加密信道接入，谁都不傻，知道现场已经不是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