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看清车内的人,用起了难得的文明用语:“本初先生?”
作为杰克上校的心腹,他和本初有数面之缘,但一个是刀头舔血的佣兵头目,一个是掌握财富的科技公司总裁,两人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更谈不上了解。
“乔纳森中校,七中校。”本初打着招呼从车里走下来。
翡冷翠的内部习惯,最顶层的一群干部被称为“中校”,相当戏谑的称呼。也只有真正熟悉翡冷翠的人才知道这种叫法。
老七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极光”身上移开,强行止住夺车跑路的幻想。他知道这种等级的飞车和车主的交互鉴权极其彻底,没有车主的许可,他连启动的可能都没有。
“可别这么叫我,听得我浑身难受。真是巧啊,您这样的身份,开着豪车,不会是地面上的路都开腻了,跑地底下来试车吧?”老七控制不住话里那股酸溜溜的味儿。
乔纳森又开骂了:“你他妈脑子抽了?本初先生一定是接到了我们发出的信息,才赶过来支援的!”
本初连忙澄清:“说支援就太抬举我了!不过确实凑巧,收到信号时我正好在众妙做客,既然离得很近,而且我实在好奇菌群的最终归属,就来凑个热闹。现在看来,我好想还能帮上点儿忙。”
“这底下能把人转晕,你到底怎么找过来的?竟然还能把‘极光’开下来!”老七没说上两句话,眼神又黏到飞车身上,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这里还算是青铜山的辖区,我恰巧弄到了一份众妙内部的地图信息。不上来吗?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路上说也一样。”本初跳进车里,乔纳森和老七也不客气,舒服的窝进后座里,内部空间比想象中更大,连老乔的身材都不觉得拥挤。
“再往前不远,就会离开青铜山的范围。这是片不知道什么年月里留下的遗迹,众妙也没有用心勘察过,希望前面的人不要把我们带进沟里。”
都说世事如棋,正当本初三人在黑暗的地底摸索向前时,其他人像是一颗颗棋子,也被纷纷摆放到各自的位置,如同过河之卒无法回头。
如果真有命运,那么它绝对是个臭棋篓子。
从科技黎明时代开始,科技的发展像潮汐一般,在波峰与波谷间多次震荡,地球表面最不缺少的就是所谓的“古代遗迹”。这片迷宫似的地下道路曲折错乱,占地又广,难怪连众妙都没有一探究竟的兴趣。好在当年的基建做的扎实,虽已荒废多年,却几乎没有一处彻底堵塞道路的塌方。
启勋和地狱咆哮始终紧追不放,如果说卫星专家的车技特点是狂野奔放,那长庚的车手就是细致和耐心。两车的动力相仿,最初相差两分钟的路程,而且长庚车手只能根据一路残留的车痕追踪,后发劣势更加明显。但他没有多走一点冤枉路,反而用精细的计算对付每一处弯道,用耐心和技巧一点点拉近两车的距离。如果遇到一条稍长点的直路,他已经能用肉眼看见前车的车尾。
车道渐渐变宽,前方的穹顶陡然抬升,两车一路上的海拔高度一直在降低,启勋猜测这里应该是在距离地面300到350米之间的地下。他取出一颗接力棒形状的长效燃烧棒,往前方猛地一扔,空气摩擦引燃由表及里的化学反应,燃烧棒放射出超过一万流明的亮度,盘旋着继续向上飞行,将骤然开阔的地下空间照亮。
彼时,这里或许是某个大型的地下交通枢纽;此刻,却是个绝佳的角斗场——直径超过一公里的巨大空间,十几条地下车道汇集于此。
地狱咆哮一直被地道压得抬不起头,此时一下跃过战地车,后下部的两个悬浮井加注推力,让这只庞大的机械怪物在空中二次发力,以苍鹰搏兔之势扑向前车。
装甲运输车一个大角度甩尾,躲过了刀锋前肢的致命一击。地狱咆哮的爆发力远非运输车可比,一旦进入开阔地带,逃跑根本是死路一条,唯有正面死战一途——如果不是忽然出现的搅局者,本应按照这样的剧本演下去。
同样通向那片开阔地的另一条路上,3吨重的“钢虎”式越野车正在全速奔驰。杰克上校的上身探出天窗,任凭高速行驶中的大风灌满一嘴,仍旧得意洋洋的大笑。车上的人看到前方的亮光,阵阵不同寻常的声响传来。杰克身边坐着一个铁塔般的壮汉,连颧大肌和咬肌都发达之极,只是脸上的皱纹也同样深刻,真正印证了“岁月如刀”这个词。
壮汉长着猎鹰一样犀利的双眼,冷酷而坚毅。那双眼睛是时间也无法征服的地方。
杰克拍着壮汉的肩膀,手感像是拍一堵城墙:“哈哈!怎么样,铁手老头?现在无话可说了吧?你们都该叫我聪明到爆炸的杰克!”
老人就是铁手,闻言冷酷的说:“你最好回到座位好好坐着,小心被流弹打穿嘴巴,毁了吃饭家伙。”
“Shit!不懂什么叫知恩图报的老家伙!”
“钢虎”冲入穹顶式的地下广场,燃烧棒将作战双方映照的纤毫毕现。铁手惊讶于竟有人能用一把长刀和地面最先进的机甲之一对砍,杰克则对始终没能弄上手的地狱咆哮垂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