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起一手摸着蓬松雪银的胡须，脸上的神色跟不小心吃了只几百苍蝇似的。

穆云烟一看到他这种表情就明白了，扶额道：“其如酒？”

他哼哼了两声，算是应答。

穆云烟万分无奈，都过去多少年了，人也死了，可自家爷爷一提到其如酒，甚至一听到其这个字，就跟碰见了杀父仇人似的，怨气冲天，别提有多执着了。

她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虽说大逆不道，但她本来也不是个积德福报的人了——等老太爷寿终正寝，是不是也会留下个魂相冢？而那魂相冢里估摸着十有八九都是关于其如酒的。

她道：“他怎么会？又是怎么做到的？”

平时德高望重的老太爷，在有关其如酒的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就会变成小肚鸡肠的碎嘴老妈子。

他瘪了瘪嘴说：“那王八羔子当时搞些旁门左道，偷学了一种古书文献记载上的蛊术，不仅能控鬼的灵，也能控制人，不过反噬很重，学了不到五成就险些丢掉了半条命，就没再学下去了。”

穆云烟讶异道：“还有这种事？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穆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当然不会告诉自己的孙女，是因为当年自己嫉妒他嫉妒的要死，所以成天偷偷摸摸跟着他，看他练习符咒卦术，指望能从中学到点什么东西再反超他，好摘了千年老二的桂冠。

可能天资这种神来之笔是真的分人，明明俩人练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但符咒卦术到了他手里就是能发挥出更强大更震撼人心的效果。

尽管俗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就一直犟着，都犟成顽固的心病了。

穆云烟自小看他脸色长大的，懂分寸，所以他不答，她也很聪明地没有刨根问底，只道：“那您学了没？”

“没有。”

他当时想跟风学一两招来的，但无奈被家族里的长辈发现制止了，还挨了好一顿臭骂。这种邪魔外道在正统通灵世家皆视为禁忌，谁要敢碰禁忌，那就是不得好死。

也真是应了这个不得好死，其如酒最终的下场确实是如此的。

穆云烟道：“哪本古书文献？我查查去。”

“查什么查？都烧光了，没了。”

“”

穆起还是不太相信自己顶优秀的孙女会被一个不知名的杂修所控制，他道：“是不是你自己记错了？当时那么混乱，可能是你自己使出来的但没留意到吧。现世哪家的通灵师，能比得上你？”

穆云烟叹了口气：“或许吧。”

那老三呢？老三有几斤几两她再清楚不过，他要能甩出那么漂亮的灵线，其家就不至于没落。

文献烧了无法追查，这条线索是断掉了，但她大体是继承了她爷爷的犟，认准了一件事情，就势必会盘根究底、不弄清楚死不罢休。

也可能是因为心高气傲吧，想想倘若有一位比她还优秀还能耐的通灵师大隐隐于市，不刨地三尺把他挖出来，那她睡觉做梦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