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特意遣走了旁人,就是不想让你这般!”赵扩轻叹一声,稍后他又突然道:“朕不太明白,为何那时你提醒我要处处顺着韩侂胄行事?这人粗糙得很,当日在殿前的一幕,你没瞧见,他敢那般与我太上皇、太皇太后不敬……朕当时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桂枝闻言轻声一笑道:“让官家在太皇太后面前装了数月的好皇子,处处应奉着说话做事,不就是为了今时今日吗?若官家您表现得太过主动,以太皇太后的性子,不免猜忌,而韩侂胄是韩皇后的叔父,多少沾亲带故,说话直率也因其是武官,自然
不会让人多想了。”
赵扩若有所思,“枝枝真冰雪聪明!”
“官家莫开玩笑了,正值酷暑何来冰雪?”桂枝说完,将身后画卷拿了起来,“这幅画本想送您,只是当下官家富有天下江山,怕也难瞧上眼了。”
她话音刚落,赵扩便是一把接过画,摊开一瞧,真乃是篱笆园半山坡,也就是二人下赌约的那一日所见之景。
“朕当然要了,不仅如此,你先前答应朕的可还作数?”赵扩问到了正题上。
桂枝倒也没有那么着急,主要是她心里还未真的做出决定,一时沉默不知所言,片刻后这才道:“官家刚继位不久,百业待兴,朝中政事积攒诸多需要处理,儿女情长且可从长计议,现如今应主心于朝政才是,待天下重现‘乾淳’盛世,千里江山,再提此事不迟……”
赵扩想了想,桂枝说的也对,若是新皇登基第一件事儿不是重理朝纲而是先扩充后宫,引人口舌,台谏官又要参上一笔。
“那好,待朕将近期政务处理完!”
桂枝微微颔首,表面看起来是答应了,但她比谁都清楚,只要赵汝愚在一天,她就不可能入后宫。
之所以留着韩侂胄,是因为他二人可以在前朝相互掣肘,借机打压赵汝愚的势力。
而桂枝也只剩下最后一个仇没报,那就是当年心碎之恨。
此事她一直记在心上,若不将所有事儿都处理完,她即便是嫁给赵扩,入了后宫,心里也不会安定。
“还有一事,官家可要记得,朝政恢复过后,诸大臣自是要回朝堂执事,届时官家便可命韩侂胄前去通报。”桂枝漫不经心地提醒了一句。
赵扩也没有多想,“韩侂胄?他倒也挺会待人处事,此事确实可以让他去做。”
二人没法多聊,因为作为官家要负责的远超乎常人所想,他还得去处理政务,而且吴兴郡王那边也得合理安顿,他自然不会如何针对赵柄,但临安城内肯定是不能留他了。
近两年二宫失和,朝中大臣们的神经都崩在一根弦上,就连宫里的内侍也神经兮兮的。所以这次具有政变意味的禅位,满朝文武百官和皇城里的内侍都打心里支持,至于究竟是赵扩登基还是赵柄登基,他们其实没有考虑这么多,只要能改变现状就行。
所以,自赵扩登基后的半月来,昔日繁华的临安城又开始满血复活,众酒楼内无不是扶手称颂,把酒言欢的官员。
对比之下,赵扩这个官家的日子过得倒是俭朴。由于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仍然居住在福宁殿里,赵扩只能将寝殿安置在勤政殿。勤政殿为绍兴年间所建,规制简约,陈设粗陋。福宁殿落成后,勤政殿便不大启用了。赵扩不可能再居住于宫外,韩侂胄便
吩咐内侍将勤政殿收拾一番,暂作安歇之处。
帝位初定,诸事复杂,选择寿皇山陵、接见使团、设立太上皇与皇太后的行宫等,都需筹划,仅凭当下刚刚恢复的朝廷是肯定人手不足的,是以韩侂胄,便成为了顶位而上的最佳人选。
除了替官家打理政务,韩侂胄还要时不时走一趟慈福宫,向圣人太皇太后汇报朝中动态,接受圣人太皇太后的最新旨意。
一时间,韩侂胄一介武夫,却成了朝中的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