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车。
灌倒了小铁子,她跟没事人似地又啃下去一大块羊排。
吃的中间,又喝了好几口酒佐餐。
回到家,丁娟娟问武文杰带的钱够不够餐费,武文杰把里面塞满钱的钱包掏出来,放在桌上。
“一分没花,是车车悄悄去结的账。说实话,看点的那些菜品,这些钱还真的未必够。”武文杰指着钱包说。
“我总看你,就是怕你带的钱不够,回头让人家笑话。后来见你也不搭理我,我想可能是够了。没想到还是让车车占了先。”
武文杰叹了口气:“本来想还掉一个人情,没想到又欠了两个新的人情。好在跟车辆和车车都熟,倒不用急着还。不过,不知以后对于他们的人情,咱们是拿什么来还呢?”
丁娟娟点点头:“是啊,拿什么来还呢?我原以为,像他们挣那么些钱的,生活应当比较轻松了,不至于像咱们这样承受这么大的经济压力。可一听那位小铁子哭诉,才知道他们也有那么多苦恼,而且面临的压力似乎一点不比咱们小。”
武文杰“嗯”了一声,接道:“我跟老七车辆,还有老二,都有过深聊。要说他们,在经济上,要比咱们这些坚守在老厂的宽裕得多,但他们一个个都感到辛苦,成天疲于奔命。我想了又想,也和他们作过探讨。一个人之所以感到生活很累,我觉的,可能其中只有三分来自生存的压力,而七分源于无谓的攀比。总是想着别人有的我一定要有,而不考虑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这才是让人每天疲于奔命的真正缘由。”
丁娟娟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比起他们,咱们确实还比较清贫。从我自己来说,跟自己的过去比,已经强很多了,但要关照老人,哺育孩子,物质还是基础。特别是娟娟你,跟着我受了不少委屈。我有责任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未来改善家里的条件。比起他们,我还有种特殊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说起来,还是你引导的我,去聆听那天边的鼓声,那由远及近的高铁的笛声。现在,在我内心深处,真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感觉。国家的发展,给了我们这个行业这样一个机会,这是历史机遇,而我恰恰又处在这样一个难得的位置上,可以说,这是天降大任于斯人,我真的已经做好了劳筋骨、饿体肤的准备,只是会委屈你和孩子们,要跟我受累。”
武艺和武功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他俩知道爸爸和妈妈在说挺重要的事,一开始似乎与他俩没什么关系,但讲到最后,还是讲到“你和孩子们”了,最后还有个说法也容易明白,“跟我受累了”。
爸爸的意思大概是说,一家人跟着他,要吃苦受累。
武艺贴心地上前搂着爸爸的脖子说:“爸爸,我们不怕受累。”
武功见姐姐上去了,自然也不甘落后,马上跟在姐姐后面搂爸爸,嘴里也叨咕着:“爸爸,我也不怕吃苦。”
武艺说的时候,丁娟娟还带着笑,但不知为什么,武功的话音刚落,她却陡然变了脸色,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继而转身离开。
从她的背影,武文杰看到了她用手抹泪的那一刹那。
武文杰知道她为什么难过。
武艺可以借车车阿姨家的光,通过把户口迁过去,来争取一个学区资格,而武功这边还没有什么着落呢。
按目前的情况看,两个孩子在此处一分野,未来人生的走向,就会有巨大的差异,不,应该是差距。
走出校门,是走进社会的第一步。
而在校园里的这几步,小升初,初升高,高中升大学,每一步都重要无比。
可以说,是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
许多差距,一旦产生了,就会影响终生。
丁娟娟流泪,是出于无奈,出于歉疚,也是出于悔恨。
她对于武文杰的理想,抱负,追求,情怀,当然抱有极大的敬意,甚至可以说,她主要就是因此而爱上他的,她希望并相信,凭借武文杰的智慧、才情和努力,加上当下赶上的祖国高速发展的大好时机,一定会干成许多事情的。
但回到家里琐碎的生活中,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就像一地鸡毛,让她烦恼,让她焦虑,让她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