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楚捧着杯子自嘲地笑了笑:“不,是我自己不自在。销金窟呆久了,我已经不知道在外面的世界该怎么生活了。”
销金窟里迎合卖笑,心思玲珑,妖娆性感,熟练从容;出了销金窟她就是一个肮脏的女支女。她以为她甘心的,销金窟的老板给了她很好的待遇和条件,让她在销金窟里拥有一定的权限,可以不用其他公主女模一样把照片放在后台让客人来点。
可是原来,她是不甘心的。看到新闻上他拥着名媛坐着豪车优雅从容地对着镜头笑的时候,她是不甘心的。
她怎么能甘心,她为他甘心成为男人的玩物,她为他赔笑卖身,只因为“两个人,有一个人做这种事就好了”。
贫穷人家的孩子学画本来就是奢侈,她硬是用着这难堪的手段挣扎出了两人的学费。即便承欢男人身下,即便早已脏透了,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脏的。
她还有理想,还有爱情。
她仍然不停停地画画,甚至为了画好ST新人选拔赛,她请他当了一辈子渔民的父亲在夜间带她出海,因为夜里才有鲛人在唱歌,她想去大海深处感受鲛人在深夜唱歌时的感受。
也就在那个晚上,因渔船触樵,父亲葬身大海。
她被过路的游轮救起,她拼着一口气,压抑着所有的悲伤和疼痛,画出了ST选拔赛后来的冠军作品《美人鱼》,因为她知道这是父亲用命换来的作品,她不能辜负父亲。
画完她就倒下了,病床上,她请自己的爱人将自己的作品送去参赛。
那是她祭奠父亲的画,那个她用身体供到大学毕业的男人,竟然偷走了她的画,冒认了她的落款“R”。
同居三年,生活三年,他熟悉她的点点滴滴,他甚至知道R的意义。
他就那样轻轻松松地拿着她父亲用命换来的画成为画坛最年轻的画家,甚至邀到Y国皇家画院学习,在为Y国皇室最受欢迎的画家。
他带着她的理想,父亲的命,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活地万众瞩目。
她告诉自己这是命,她甚至害怕自己陷入仇恨的深渊中而告诉自己学会宽容。可是十年了,她发现好是不甘心的,她是不甘心的……
“我也曾经是美院的系花,我也曾经笑对骄阳,背负理想,前途似景……”
何楚楚看着大开的窗外,哭地泣不成声:“是爱情让我落到人间地狱。为什么我会相信他,为什么我会爱上那种人……他根本不爱我,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我。当初他就把我为他做的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如果真的是爱,又有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爱人去陪别的男人。”
何楚楚捂着脸痛哭失声:“是我当初瞎了眼,是我眼盲心瞎看不到真相,我为什么会看不清真相……为什么……明明他表现的那么清楚了啊,我怎么还会认为他是爱我的……这么多年,我一直跟我自己说一切都是我活该,是我没看穿,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的人生,本来可以不是这样的,我的人生本来可以活地干干净的……”
伊希丝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沈星月。
沈星月,也曾经撕心裂肺地喊,歇斯底里地抽过自己的耳光,骂自己眼盲心瞎,骂自己为什么之前没有看到司墨枭不爱她的真相。明明他已经拒绝过,明明他已经清清楚楚地用态度告诉她,让她离他远点,为什么当初的自己看不见,却还舔着脸追着他认为他这是害羞了。
伊希丝双手支着身后地桌缘,吹头看着脚下的地毯“呵”地笑了笑,自嘲地苦涩地,笑了笑。
她轻轻地哼着一首歌:“……幽冥有路,路名黄泉,路尽为桥,桥名忘川……”
她说话的声音很清亮,可是哼歌的时候声音却莫名的低,低地悲凉,低地就像原声在唱。
何楚楚惊讶地看着她,泪眼朦胧:“你……你……”
伊希丝收了歌声,抬头看她,抱歉地笑了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哄女孩……所以,不如跟你说个秘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