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为避强仇 逃生来塞外 欲寻侠士 冒险上冰峰(1 / 2)

冰川天女传 梁羽生 7297 字 7个月前

萧青峰平日喜怒不形于色这时显见心情激动接着说道:“谢云真人既美艳武功又高性情亦甚和蔼。我与她师门本有交情武林之中又本无男女之见是以在冒大侠开山结缘之期我便常与她亲近。”陈天宇虽然还不大懂男女情事见师父说话的神情心中也自明白师父想必甚是欢喜那个谢云真。

萧青峰道:“一日我与她谈论各派武功剑法她说当今之世武当剑法虽然名闻海内独步中原但论到奇功妙技玄门正宗那却还要数她峨嵋这派。至于其他各派那是自都以下不足论矣。我料不到她竟是如此自负当时少年意盛便道:‘此论似不恰当须知各派都有独特的武功武学似无天下第一之理。’她听了微微冷笑便不再言。

赴会诸人雷震子是武当高手崔云子是倥侗高手王流子则是汝南武师郑平的弟子崔云子还有一个弟弟崔雨子也是峨嵋派门人不知因何缘故被赶出师门这次也到山中听讲。这四人常在一起与我亦甚为相得。一一日又是谈论各派武功雷震子道:他们的掌门冒大侠武功盖世当然是武当派的武功最强。我听了不服驳他道:各人资质不同功力火候不同师父天下第一不见得门人都是天下第一。雷震子当场便要和我比剑说是点到为止胜败不论一比之下我是输了但其中我有一招‘星落高原’却是青城派独创的招数那一招突然使出也把雷震于的衣袖刺穿所以输是输了却也不算得全输。比试之后雷震子哈哈大笑对我再三称赞我见他胜而不骄毫无芥蒂更是衷心和他结纳。

“我经了此次之后便决心不再与人比剑谁知世上之事更是料想不到我刚下了决心不过三日又再与人比剑啦。”

陈天宇插口问道:“又是哪派的高手自夸武功你听了不服?”萧青峰道:“不是那是冒大侠讲坛散会的前夕王流子忽然一个人走来悄悄地拉我至“僻静之处说话说峨嵋女侠谢想见识见识我的武功因此暗中示意于他让他代约我去比剑。并约定大家都戴上面具在三更时分到山后比试比完后大家便走当做没有这回事这样谁胜谁败郡不会不好意思。我本来不允王流子笑道:‘哼你这傻子谢云真对你甚有意思你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吗?她对你的人品佩服极了有一条就是不知你的武功深浅所以还不放心。呀我说得如此自已你难道还不明白她的用意吗?’我听了心旌摇摇不可止歇哪里知道这其中藏有诡谋。”

陈天宇道:“怎么?”萧青峰凝目夜空自顾自的说道:“须知江湖之上男女相悦最喜较量对方的武功就如那些博读诗书的才女选择夫婿也要先看对方的诗文一样。我听了自是喜不自胜但想到谢云真武功号称峨嵋第二代第一高手盛名之下料想无虚心中又是踌躇难决。

王流子似是知道我的心意笑道:‘论到武功剑法你也略逊于她只是数十招内断乎不会落败。她惯使“灵禽敛翘”这招数十招内必然会有一次出现。你那招‘星落高原:正是她这招的克星。青城派脱胎峨嵋其中甚多招数乃针对峨嵋派的招数而加以变化的。所以王流子之说实是不假。

“第二日夜间我依约到后山去那晚月黑风高十步之外不见人影我到了后山果然见着一个黑衣人影戴着面具身材与谢云真相若我紧张之极不敢说话拔剑出鞘挥动两下就向她进招。

“这黑衣人影手舞足蹈听到我的剑环作响突然一跃而前一口剑泼风似的连走险招着着向我要害之处招呼竟是状若疯狂如同拼命我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谢云真要取我的性命?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她故意如此来迫我献出真实功夫。

但这些想法在心中一掠即过。她的剑势来得大猛我已经无暇再想啦。没奈何只得施展全身本领与她相斗霎忽斗了三五十招非但‘灵禽敛翅’这一招不见出现即她所使的剑法也不似是峨嵋剑法倒像是武当派的我惊骇莫明正想出声相问忽地跳出三条黑影一齐向我进攻。我对她一人已是吃力多添了三个强敌立刻险象环生。

“我大叫道:‘喂喂我是青城派的萧青峰你们是谁?”那三人一齐冷笑笑声未歇忽听得又是一声娇笑一个青衣少女从树梢上突然飞下她既不戴面具也不穿黑衣竟以本来面目出现。”

陈天宇道:“她是谢云真!”萧青峰道:“不错她是谢云真我惊得呆了忽听得侧面金刃劈风之声一条黑影向我扑来一口明晃晃的利剑已递到面前使的正是‘灵禽敛翅’的招数我神智已乱急于救命无暇思索随手一招剑锋一落使的是‘星落高原那黑影大叫一声一条臂膊给我削了下来谢云真运剑如风涮的补上一剑把他杀死!

“我骇得大声呼叫不知说话。只见谢云真又是两剑在先前和我对敌的那人脸上划了两下僻啪有声敢情是这人的面具已给剑锋割破虽是黑夜也见鲜血泊旧流下那人痛得双手乱抓抓落面具更是惊人!”

陈天宇道:“他脸孔一定伤得极为难看所以师父看了吃惊。”萧青峰道“不错他的脸孔给利剑划成一个十宇左边眼珠也给剑尖刺得凸了出来面目狰狞有如恶鬼。但他本来面目更是惊人。你道他是谁?”陈天宇听师父说得极为可怕虽然未经目睹但觉心胆皆寒茫然反问道:“他是谁?”

萧青峰顿了一顿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他是雷震子!”陈天宇道:“呵怎么是雷震于?”萧青峰续道:“谢云真出手快极伤了雷震子后一声娇笑右手长剑一落左手暗器一扬喇的一声‘嗤’的一响两条黑影同时仆地与我对敌的那四人一死三伤全都垮啦。我惊魂未定只听得谢云真笑道:‘你本该也受我一剑瞧你助我的份上饶了你吧!身形一晃便即不见。

“我擦燃火石解下那三人的面具更是吃惊死的崔雨子给暗器打伤的是王瘤子被剑刺伤的是崔云子。雷震子在地上挣扎双手挥舞我上去想替他裹伤只听得他厉声喝道。‘滚开!王瘤子和崔云子也都怒目而视三双眼睛在黑夜之中闪闪光好像受伤的野狼怒视猎人一样。我给他们吓得毛骨惊然糊里糊涂反身便跑连冒大侠处也不去告辞。”

陈天宇道:“如此说来似是那雷震子有意害你、但为何却扯了峨嵋女侠谢云真?”萧青峰道:“你只猜得一半后来我才知道那雷震子和崔雨子都曾向谢云真求婚不遂雷震子给羞辱了一番崔雨子因想用强侮辱师姐因此被逐出山门;那晚是雷震子约谢云真比剑雷震子与她约定各戴面具又暗中埋伏了崔云子三个高手仍怕敌她不过于是又用计叫王流子叫我出来想我与她先斗、他好从中取利。哪知谢云真不晓得用什么法儿未到时候已把雷震子骗了出来施用毒手把他震的经脉逆行神智昏乱偏偏我又心急也是未到三更便至山后风高月黑雷震于身材又与谢云真略略相似于是糊弄里糊涂动起手来后来崔云子三人一到以为我已看破反过与谢云真结纳伤害他们的大哥于是一涌而上。那崔雨子本是峨嵋派的神差鬼使恰恰又使出了‘灵禽敛翅’那招丧了性命那晚若非如此阴差阳错谢云真武功纵高恐怕也不是他们四人之敌。

“雷震子本来号称玉面狐狸给谢云真利剑毁容又砂一目把谢云真和我恨到极点崔云子有杀弟之仇王流子给谢云真的毒针所伤伤好之后结了个瘤武功也再练不到原来地步。谢云真经那晚之后便不知踪迹这三人尽都迁怒于我十余年来到处追踪立誓要把我置于死地。”

陈天宇听得毛骨惊然心道:“原来师父是为了逃避他们才到我家教书与我们同来西藏的。”只听得萧青峰又叹了口气说道:“这真是无妄之灾那晚过后我忧急交煎尚在盛年先白了。只是我还有一事未明那王流子不知是因何缘故替他们布下这恶毒的隐阶?”陈天宇问道:“是不是给师父一脚踢下冰渊的那个人?”萧青峰道:“正是那人。呀我迫于无奈又杀了王流子这冤仇结得更深了。听说雷震子那次挫败之后苦心练功已到炉火纯青之境当年我已不是他的敌手今后相逢只怕更难幸免!”陈天宇道:“听了此事我觉得雷震子那几人固是不该谢云真也未免太过心狠手辣!”

萧青峰嘘了一声帐外寒风怒号忽听得“嘿嘿”冷笑之声混杂在风声之中声音不大却是极其清峻萧青峰一跃而起只见一片东西轻飘飘的扑面飞来萧青峰无暇理会一闪闪过奔出帐外只见喷泉溅珠冰河映月山头银白冷冷清清萧青峰心头一震:这人的轻功怎的如此高明竟然在这刹那之间就逃得无踪无影。

萧青峰心头怔忡返身入帐陈天宇道:“师父你看!”声音颤抖萧青峰朝他手指之处一望只见一片牛皮上端牢附在帐幕帆布上下边两角却卷起来飘飘荡荡。萧青峰心中一凛这片牛皮虽比普通的纸质为厚到底是不受力之物来人竟然用暗器的手法将它弹了进来附在帐上内劲之神妙实是不可思议那片牛皮上端用两口小钉钉住陈夭宇展了开来只见上面划有两行小宇宇迹棱角四露一看便知是用指甲划的不觉又是一惊念道:“湖海飘蓬十数年江南漠北每浪连请君早到天湖会问讯当年铁拐仙。”

萧青峰目光闪动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是雷震子谁知却是铁拐仙咦这倒奇了!”陈天宇道:“谁是铁拐仙?”萧青峰道:“铁拐仙是二十年前纵横湖南的一位怪侠听说是江南大侠甘凤池前辈的徒弟甘风池把他师兄了因的铁拐在岷山石壁上取下来传授给他……”陈天宇插口间道:“了因的铁杖何以会插在邮山石壁上叶萧青峰道:“了因当初是江南八侠之与甘凤池有半师之份后来了因背叛师门江南七侠在岷山师父墓前联剑诛凶由女侠吕四娘杀了他了因斗败之后临死之前把铁拐一掷插入岷山石壁(按:此段情事详见拙著《杠湖三女侠》此处不赘。)甘风池后来将它取下传与爱徒想是为了念及当年了因代师传授之情所以让他的禅杖传作本门之宝甘凤池的徒弟本名叫做吕青得了师伯的禅杖之后改为铁拐由甘凤池授他一百零八路披风拐法故此号称铁拐仙。”

陈天宇道:“这铁拐仙和师父交情怎样?”萧青峰道:“我出道之时他已名满江湖我虽然慕他之名却是无缘拜见。”陈天宇奇道:“如此说来师父与铁拐仙并无一面之缘何以他又约你到天湖相会?”萧青峰道:“是呀此事我亦百思不得其解。反正我要到天湖去找一位异人若能在那里遇见铁拐仙倒是一件幸事。”

陈天宇想起了那神秘的藏族少女之言忽然问道:“师父找的异人可是冰川天女么?”萧青峰诧道:“什么冰川天女?这名宇好怪我可从来没有听过。冰川天女是什么人?”陈天宇道:“我也不知道只听得那藏族少女说冰川天女也住在天湖。”遂把上半夜在冰岩上遇见藏族少女等之情事说了一遍又问道:“那么师父所要找的异人又是谁?”

萧青峰道:“我听说冒川生大侠的弟弟桂华生少年之时因与天山派的唐晓澜夫妇较量剑法输了一招负气远走西藏隐居天湖此事得于传闻不知是否属实。但如今我受强仇追逐那雷震子的武功又是武当第二代第一高手远非我所能敌在此僻壤穷边又无人可以援手想来想去只有希冀桂大侠尚在人间可以为我解此因厄。”陈天宇道:“怎么冒大侠的弟弟却又姓桂?”萧青峰道:“桂仲明前辈与冒烷莲女侠结为夫妇共生三子一依父姓一依母姓一依义父之姓各各不同大哥叫冒川生二哥叫石广生三弟叫桂华生。三人之中冒川生内功最高桂华生剑法最好。他辈份极高若然他肯伸手雷震子绝对不敢逞强呀只不知道他是否尚在人间?”陈天宇道:“那铁拐仙的武功比雷震子如何?”萧青峰道:“一别十余年我也不知雷震子的武功又到了如何神妙之境?只是看适才铁拐仙所露那手雷震子谅也不能胜他。”沉吟半晌道:“铁拐仙与我素不相识约我到天湖不知是何用意?雷震子是武当派的人武当派交游广阔若然铁拐仙是雷震子约来的人那我就更糟了。”陈天宇本想建议师父请铁拐仙相助见他如此说法心中更是不安。

师徒两人在破烂的篷帐中住了半晚寒风透骨冷得陈天宇牙关打战好容易熬到天明收拾行李却见昨晚那伙人的篷帐仍然留在当地想是因为逃走匆忙来不及带走。陈天宇也不客气便将篷帐卷了萧青峰瞪他一眼忽而叹了口气道:“你内功未到火候难受严寒好就让你将这篷帐带走吧。”

萧青峰把喷泉的热水经过过滤冷却又盛满了三个水囊。两师徒跨上马背续向前行第一日天气尚好第二日却下起靡靡的雪雨来冷得陈天宇好不难受。

第三日天虽放晴积雪融化更是寒冷。日头过午两人刚出山口地势开阔日喀则城隐隐在望萧青峰喜道:“今日晚间可以赶到日喀则了。”忽然“咦”了一声面有异色。陈天宇眼利只见在山口斜坡之上睡着一个乞丐那乞丐如乱草半面脸埋在积雪之中头枕在一技铁拐之上身上衣服破破烂烂露出来的肌肉冻得通红陈天宇生了怜悯之情上去将他轻轻一推道:“喂喂不要睡在这儿!”那怪叫化侧了侧身几乎滚下陈天宇急忙将他扶住那怪叫化一伸懒腰忽道“不要碰我。”陈天宇这才现他左足长右足短原来是个瘸子连忙道歉问道:“你可要东西吃么?”那叫化缓缓拾起头来陈天宇月光与他相接不觉吃了一惊只见他面如锅底配上满头乱奇丑无比眼光冰冷冷的射住陈夭宇陈天宇打了个寒战那乞丐有气没力的道:“放下。”陈天宇放下一袋干粮他毫不道谢侧了侧身脸孔又埋人积雪之中。陈天宇偶一抬头忽见师父目光充满忧虑之色示意叫他快走陈天宇解下身上的驼绒外套轻轻盖在他的身上回到师父身旁。两师徒驰出了山口。走下平地萧青峰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陈天宇问道:“师父可有什么不对么?”萧青峰道:“你有没有注意他那枝铁拐?”陈天宇心头一震道:“他是铁拐仙吗?”萧青峰道:“我没见过铁拐仙我也未听说过铁拐仙是个瘸子。这怪叫化的那支铁拐粗如碗口看上去总有五七十斤寻常的叫化哪能提得它动?何况他居然睡在斜坡之上积雪之中便可断定他不是寻常之人。”陈天宇道:“若然他是铁拐仙师父和他套个交情岂不甚好?”萧青峰摇摇头道:“你初走江湖不知江湖的规矩?若然他是铁拐仙我就更不能在此际与他招呼!”陈天宇道:“这是为何?”萧青峰道:“他约我到天湖相会是友是敌尚未分明。依江湖上的规矩我就应到天湖才能与他相见我若道破他的行藏便是江湖之忌。”陈天宇道:“若然不是铁拐仙呢?”萧青道:“似此江湖异人不明底细更是不宜招惹你没忘记三日之前你招惹来的那伙强人吗?”陈天宇默默不语心道:“我招惹了那伙强徒虽是引狼入室难辞其咎但结纳了那个书生却也得了意外之助。师父可是太过谨慎小心了。”虽有此想却不便与师父辩驳只有随着师父快马加鞭趁着日头未落匆匆赶路。

黄昏时分果然赶到了日喀则城日喀则虽是西藏的一个名城但边荒之地旅人来往不多城中只有一间像样的客店两师徒走入客店店保见他们衣衫不俗急忙引进刚刚步上台阶忽闻得里面一阵喧闹之声。

萧青峰把眼一看登时大吃一惊只见一个鹑衣百结的化子右足翘起铁拐撑地支持身体气呼呼地道:“你们开客店的怎么不让我进来住宿哼哼!你们狗眼看人低先敬罗衣后敬人见大爷衣裳破烂就不招待吗?”铁拐一顿一块方砖登时裂了。掌柜的心中一慎道:“这位大爷休要动怒小店资金短少向来规矩房钱饭钱要请客人先惠。”那化子哈哈大笑道:“你何不早说你怕大爷没钱吗?”伸手一摸竟然在身上摸出一锭元宝他衣裳破烂也不知这元宝是怎样藏的?只见他将元宝啪的一声搁在柜上道:“给我一问上房打两斤酒宰一只肥鸡好好服侍你的大爷。怎么?你瞪大眼睛看我做什么?钱不够吗?”掌柜的哪料得到这叫化子居然有一锭大无宝又惊又喜忙道:“房钱饭钱二两银子已经够了小二拿把秤子来秤一秤这个元宝多余的找回这位大爷。”那化子又是哈哈一笑挥手说道:“不用找啦多余的给你。你大爷明日一早便走你们以后‘招子’(眼珠)放亮一些别见到像大爷一样的穷朋友就赶忙的要推他出去。”掌柜的大喜说道:“不敢不敢小店招待不周你大爷多多包涵!”忙叫店小二开了一间上房。

这化子正是他们日问所见的怪丐萧青峰心内暗暗嘀咕他们骑的是马这化子居然比他们先到就算是他另抄捷径这度也是快得骇人。萧青峰本待退出但已上了台阶退下去太露痕迹幸好那化子眼角也不瞟他们一下便随店小二进房去了。

萧青峰要了一间大房关上房门两师徒面面相觑心中正在愁萧青峰要了一些饭菜胡乱吃了一顿忽听得马声长嘶又来了两个客人一进门便呼喝掌棺的给他们开房备饭从窗口望出来的却是两个军官、前行的那个胁下挟着一个红漆木箱似乎十分宝重他们要的房间恰好在萧青峰碰面。

萧青峰斜眼一瞥忽见斜对面那间房子也有两个人探出头来头上缠着白布碧眼红须一看就知是西域人。这两人一探头就缩了进去面上现出诡异的笑容萧青峰又是一惊待小二来收拾之时萧青峰给了他一两银子赏钱。问斜对面房的那两个番客是什么人店小二道:“他们叽哩咕嗜的说话我听不懂听掌柜说他懂得许多种活他说这两人是从尼泊尔来的武士。”

店小二去后陈天宇道:“去年尼泊尔国的廊尔喀族侵入西藏杀了许多牧民抢了不少牛羊后来给朝廷派兵打退了差不多一年他们的人不敢再进西藏最近我听爸爸说他们见事情已淡又蠢蠢欲动。这两个尼泊尔武士只怕不是什么好路道。”萧青峰道:“两国接壤本来不应互相敌视恢复往来乃属正常。尼泊尔的武士也有侠义之人倒不可一概而论。”陈天宇点了点头萧青峰又道:“就算你瞧出有什么路道不对也不宜动手。”

两师徒正在闲话窗外人影一晃陈天宇从窗隙瞧出只见一个红面老头虬髯如载在庭院中踱来踱去忽而仰天歌道:“贺兰山下阵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试拂铁衣如雪练聊将宝剑动星文。愿得燕弓射大将耻令越甲鸣吾君。”歌声未了对面房的军官骂道:“什么人在外面乱唱吵得老子不能安睡再唱俺就出去揍你一顿让你叫个痛快!;’那老头哈哈一笑并不动怒也不回嘴走回自己房间去了。他的房间正在萧青峰的右手边。

陈天宇回转头来只见师父双目闪闪放光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陈天宇问道:“这老头是什么人?”萧青峰道:“我有了救星了”陈天宇道:“怎么?”萧青峰道:“这位老英雄名叫麦永明是陕甘两省最负盛名的大侠武功精深人莫能测;而且古道热肠喜欢替人排难解纷和我师门颇有渊源只不知他为何也会至此?”沉吟半晌正想开房前去拜访忽见左手边那问房间那个怪叫化露出头来朝着萧青峰的房间笑了一笑萧青峰凝思一阵忽地一口气吹熄和衣睡了。

陈天宇诧道:“师父为何不去?”萧青峰道:“这间客店今晚来了这么多能人看来定会闹事。我暂时且不露面看看再说。”陈天宇心情紧张伸手将搁在几上的暗器囊一拉放在枕头底下萧青峰道:“宇儿今晚不论外面闹得地覆天翻都不准你起身。”

陈天宇听师父如此说法心情更是紧张辗转反侧合不上眼可是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转瞬听得敲了三更又敲了四更仍是毫无动静陈天宇熬不住了昏昏思睡忽见黑影一晃原来是师父起身陈天宇吓了一跳萧青峰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不要动我出去瞧瞧。”

陈天宇并不知道外面屋顶上正有人掠过只是此人轻功太高身形过处只是微风飒然陈天宇听不出来萧青峰却已听出这是形意门的上乘身法麦永明正是形意门的名宿想杂除了是他更无他人。

萧青峰早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服一窜身从窗口飞出只刀条黑影已附在对面房间的屋檐探头内望。萧青峰也飞多少屋那黑影忽然回过头来正是陕甘大侠麦永明。

萧青峰急忙连打手势示意是同道中人。麦永明十余年前见过萧青峰此时依稀记得举起右手摇了两摇示意叫他不可多管闲事。萧青峰在屋顶的凹处一伏张眼一瞧只见那两军官所住的房间房中点着一支粗如儿臂的大牛油烛窗门大开房内鼾声如雷、竟似是开门揖盗。萧青峰心道:“这样的布置非有大本领之人不敢如此江湖上的夜行人若然不知对方虚实见了这等布置定然悄悄溜走不敢侵扰。想不到这两个军官竟然也是江湖上的大行家。”

麦永明大约也是如此想法在窗外张望好久踌躇未决。房内鼾声越来越响麦永明忽似突然下了决心一抽宝剑如燕子穿帘飞身直入。

萧青峰身形急起窜到了麦永明适才的位置这只是电光石火般的瞬息之事只见麦永明一入房中;伸手就取搁在床边红漆木箱说时迟那时快那两个军官一跃而起、双剑齐刺麦永明双胁大穴剑势迅捷而且是以有备攻其无备不差毫厘。

麦永明“噫”了一声。他也真不愧是陕甘大侠只见他在绝险之中身形笔直窜起长剑横空一格叮哨两声把两柄剑都荡了开去。身形未落就竟而一个盘旋先踢左足后右足这正是形意门中的“连环夺命鸳鸯脚”与“流星赶月追风剑”两个绝招的联合动用顿时之间把那两个军官迫到屋角。

麦永明一转身又待取那红漆木箱那两个军官喝道:“好大胆子今晚咱们是安排香饵钓金鳌你还想动手吗?”麦永明刚刚伸手金刃劈风之声又已到了背后麦永明腾的一脚把红漆木箱踢到门边反手一剑与那两个军官相斗。

麦永明一剑横披倏上倏下瞬息之间连进四招招招都是杀手。那两个军官也好生了得双剑一分一合竟然把门户封得十分严密瞬息之间也还了四招与麦永明打得难分难解。

萧青峰心中暗自寻思:“这红漆木箱之中不知藏的是什么物事?但既然是麦大侠所要取的我就该替他取了。”正想飘身飞入忽听得“轰隆”一声房门给人一脚踢开只见那两个尼泊尔武士凶神恶煞一般的直闯进来其中一人一弯腰就将那红漆木箱拾了!

那泥泊尔武士正待夺门奔出萧青峰忽地飘身飞入拂尘一展迎面一拂那尼泊尔武士喇的反手一刀他的刀形如月牙刀锋内弯锋利异常不但是一件伤人的利器而且可以勾拉锁夺敌人的兵刃却不料萧青峰的铁拂尘更是武林罕见的异宝可柔可刚那泥泊尔武士一刀劈去忽觉软绵绵、松散散的全不受力吃了一惊顺手一拉萧青峰的拂尘已趁势缠上那武士一拉截之不断却给萧青峰借力一送喝声:“脱手!”那武士珍惜宝刀把劲力全运到右臂之上与萧青峰相持哪知萧青峰正要他如此突然横肘一撞左手一探把那武士左手抱着的红漆木箱夺了回来。这是声东击西之计那武士全神贯注宝刀左边门户大开一下子就着了道儿。

那尼泊尔武士猛的醒起:这木箱中所藏之物比他的宝刀不知贵重几千万倍这一惊非同小可萧青峰趁他心神大乱之际拂尘一挥月牙刀登时脱手飞出。

当那尼泊尔武士拾起木箱之时房中的形势已是突变那两个军官与麦永明立即停手三口长剑同时转了过来向新的敌人冲刺这几下子都是快捷非常待他们剑尖刺到之时萧青峰已把木箱夺到手。

那尼泊尔武士也好生了得只见他横里一跃把手一抄又把月牙刀接到手中同时右足卷地一扫踢萧青峰的下盘他的同伴另一个尼泊尔武士也揉身急进;唆唆唆向萧青峰连劈三刀。

萧青峰抱着木箱身形滴溜溜一转闪开了第一个尼泊尔武士的突袭拂尘一挥又把第二个武士的宝刀荡开猛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那两个军官忽地改了目标双剑同时向萧急刺。萧青峰反手一招一个疏忽箱子又给第二个尼泊尔武士抢了回去。

“叮当:一声麦永明伸剑将两个军官的长剑格开这刹那间尼泊尔武士已夺门出麦永明一怔低声喝道:“追!”飞身先出萧青峰和那两个军官停止争斗也赶着追出去。

六个人穿房过屋风驰电掣霎忽到了城外六人之中麦永明轻功最高先追及与那两个尼泊尔武士打了起来萧青峰次之不久也接着追到。那两个尼泊尔武士双战麦永明还差不多一加入了萧青峰立感处在下风麦永明长剑左落;一连削了四下攻得那两个武士透不过气来萧青峰拂尘盘旋一舞护着身躯腾出手来就要夺那红漆木箱;猛听得有人喝道:“把木箱给我留下!”原来是那两个军官赴了上来两柄长剑左右分进一齐刺那抱着木箱的尼泊尔武士想抢在萧青峰之前先把那木箱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