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说:“如果……你是因为我哭,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她倒宁可萧珩能发怒,羞辱她一顿也好,报复她也罢,总该是怨恨自己几分的。
可偏偏他不会,他轻手轻脚抱着自己,说没关系,我不会怪你。
“我要离开京都,”她从人怀里起身,硬撑着开口,“先前都是骗你的,我从没想过要陪你一辈子。”
“我这人……我这人就是很坏,我最喜欢的只有自己。我利用你们所有人,达成我的目的;明知不会兑现,还随口许下承诺。我……”
她吸了吸鼻子,僵硬着扭过头。
“我不值得你对我好。”
她不敢去看萧珩,而萧珩也良久未应。
直到屋宇上刮来一阵萧瑟寒风,她缩了缩身子,忽而被人笼住。
再看清时,萧珩已换坐到风来的方向,替她挡住那阵凉意。
“其实,”他缓声开口,“我知道我不够聪明,不及你们所有人。可是很奇怪,我好像又知道,有些话只是哄我的。”
“就像你说,让我和他们一样来争你的喜欢,我后来想,你也未必不喜欢我,只是……你不会只喜欢我。”
他鲜少一次说这么多话,上一回,还是对她袒露心迹。
少年人下颌动了动,似是犹豫要不要继续说,“所以我早想好了,就算有一天你要走,不管你去哪儿,我跟上你就是了。”
“你可以,不要再难过了吗?”
有一滴泪自眼眶坠落,姜念只是摇头,不敢看眼前人。
又说:“哪有那么容易。”
“你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爷,是谢谨闻带着的外戚,将来要领兵的人物。他们不会放你走的。”
分明在说困难重重,萧珩却听出些别的,认真问她:“所以,你愿意带我走?”
“就算他们不想我走,那你会帮我,对不对?”
姜念该怎么说。
她难得软弱,想对人妥协了。
带着他就带着他吧,把他一人丢在这斗兽场似的皇都,总归是良心难安的。
她只说:“我会尽力。”
萧珩再难自抑似的俯身过来,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谢谢你,”要喊她名字时,他明显顿了顿才又唤一声,“昭昭。”
姜念靠在他怀里,夜风都被抵在外头,无可奈何地想着,自己输给萧珩了。
输给他赤忱剔透的一颗心,把自己困在里头,走不出来了。
第二日她去布庄,萧珩也想跟着。
可念在他抛头露面不方便,姜念劝几句,把他留在侯府,只答应回来时给他带点心。
韩钦赫人不在身边,债却是在的。
打八月起,姜念每月都要多欠人一百八十两,火烧屁股似的急着挣钱。
从后门溜进店里,却见人进人出,生意很是红火。
掌柜娘子刚送完课,转头瞧见姜念,忙笑吟吟拉过她,“姑娘来得正好,瞧瞧前半月的账册,抵得上往前半年呢!”
自然是夸张了,但姜念一页页翻过去,那流水个十百千,的确晃眼得很。
“还是姑娘有远见,咱们那批宋锦一挂出去,连带库里的积货都清了不少。我看今年呀,可算是不会亏空了。”
姜念问:“可有为那批宋锦,专做一本账册?”
“哦,有的有的。”妇人绕到柜台后,取出一本账册递给她,“那批料子金贵,我也怕弄错,专为库房做了本新账。”
这下看起来清晰多了,姜念拨着算盘,算出统共卖了四十三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