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柳抬眸看了阿楚的身影一眼, 道:“何以见得?”
“江仙尊如此博学多识,玄双不相信你没看出来。”玄武真君道,“你是骗我不知道的。阿楚在妖界这么久, 我自然知道他的为人, 不会对他有不利的想法, 仙尊大可直说,不必试探我的心意。”
“试探……也没有。”江折柳喝了口茶, “我遇见他时, 身无修为, 我说不知晓, 就真的是不曾知晓,何须骗你?”
玄双没反驳了, 但他还是觉得江折柳肯定心有预感, 只是没有深究罢了。
“他修习妖界术法时,我跟青霖渐渐看出来,他的灵肉不合。”他一边说一边敲了敲手边的棋子, “只是那时他已拜青龙为师, 又跟你有关系, 我们都没有多提此事。”
“那如今,”江折柳用茶水润了润唇,“两位作何思考?”
玄双落下一子, 面色冷冽无波:“其他大千世界的人, 送至此间, 只有合道之人有此能力。而天地茫茫, 宇宙无边。或许是他那个世界的道祖有什么因缘在这里,而又不能亲身降临。”
这种方式其实并不少见,历数典籍之中, 也有一些旧事是因为因缘联结而造成的。
“这不是真心话。”江折柳微笑道,“青霖会想得这么简单吗?”
“还是你了解她。”玄双轻轻叹气,“她说,别的都不要紧,只恐怕危及此世,但又怕擅自处理,会惹怒了背后之人,所以……”
“所以又来问我。”江折柳也想叹气,但他并不是觉得疲乏,而是觉得青霖对自己的感情,可能很大程度上都是来源于此——她只信任自己的判断。
由这种错觉和信赖造成的爱慕,听起来也太过可悲了一些。
玄双也跟着默然,他知道两人之间的事情,也知道自己的同伴是单恋。
而且江折柳连孩子都有了,别说挖墙脚,恐怕开个挖掘机来都费劲了。
“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江折柳望过去一眼,“青霖如果因未发的危机就要处置小鹿,未免有些翻脸无情,我也不会同意的。很多的难题,都来源于当事人的能力不足。倘若她能早日摆脱妖族的传承方式,离开四象丹炉给你们的限制,也不必无法应对这么多事。”
但四象丹炉也是妖族从不缺顶尖力量的根源,有得必有失,万事如此。
“我知道。”玄双应了一声。
“既然如此,”江折柳道,“不如我们问个清楚。”
玄武真君愣了一下,眼眸瞬间睁大,还不待他伸手阻拦,便见到江折柳把阿楚叫了进来。
屏风之外影影绰绰地晃了一下,小鹿答应了一声,然后钻了出来,从另一面冒出头。
他在妖界呆久了,头上的树杈子……鹿角,也跟着长大了很多,看着差不多快要能晾衣服了。
阿楚看了两人一眼,没从这两位的表情中察觉出什么来,就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凑到江折柳身边。
好像所有有角的生物都喜欢拿这东西蹭人,这玩意儿硬邦邦的,只有顶端的一点点是软的,绒绒的。角的根部比较贴近敏感的地方,江折柳也不能随意地捏。
他只能摸了摸对方的角,以做安慰,然后随意开口道:“你在以前的世界叫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小鹿瞬间就呆了,脊背发凉,冷汗透衫,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事掉的马,有一种当众脱光的感觉。
他看了看江折柳平静温和的目光,然后转过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玄双,咽了咽口水,道:“……楚、楚执。”
这是一个很端正的、少年的名字。
但小鹿似乎比较弯,gay里gay气的,就比平常的男孩子要稍微敏感一点,然后也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
他说完这俩字,又心虚得不得了,哭丧着脸道:“哥哥你怎么知道啊,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我不是坏人……”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江折柳看着他道,“你来这里之前,有什么征兆吗?”
阿楚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世界是本书的事儿告诉对方,但他一想到这剧情也从来都没准过,就狠了狠心,小声道:“我看了一本书。书里有你……和闻人尊主,说了好多这里的事儿,但是作者写的很乱,剧情都没有跟现实对准过。”
他沮丧道:“要是我能早知道剧情,肯定不会让哥哥这么难过。它还说你以后会特别厉害,具体怎么厉害又没说。我都怀疑我看的是盗版了。”
江折柳耐心地听完,转过头跟玄双对视了一眼,两人相对着沉默片刻,玄双率先开口道:“看来真是探查因缘。”
“不仅如此。”江折柳抬手,在太阳穴旁晃了晃,然后摇了摇头。
阿楚一看这个手势,心里想着不对劲,脱口而出道:“我脑子没问题啊,我不是精神病!哥哥……”
“我知道。”江折柳道,“但你脑子确实有问题。”
阿楚瞬间又呆住了。
“你怎么知道,你看的书就是对的呢。”江折柳平和地道,“你觉得你来到这里,是来到一个书中世界,但为什么你是真实,而我们虚假?为什么不能是你的世界才是书中,来到这里才是重返现实?”
阿楚愣住了,没说出话来。
“玄武真君,”江折柳叹了口气,“他的神魂的确是别的大千世界来的,但是有编织记忆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