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小小的高台上乱哄哄的一团，不知是谁撞了燕晟一把，将燕晟从高台推落，五体投地地摔在泥地里。

赵岐拉住缰绳，骏马扬起马蹄，刚好踏在燕晟身侧，将泥水迸溅到燕晟脸上。

燕晟狼狈的模样，让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燕晟练兵之狠厉，险些磨掉这些兵油子一层皮，见到燕晟受辱，他们怎么可能不落井下石。

赵岐轻蔑地看着倒在泥地中挣扎起身的燕晟，狂妄地说道：“不过一个小小兵部尚书，就敢拿鸡毛当令箭，别说本营侯违逆你的军命，就是要了你的命，又如何？！”

赵岐正张狂，便听到陈德恩呼啸开路道：“陛下驾到！”

赵岐抬头一望，瞧见新帝身着藕色曳撒，披着一件墨绿色披风，腰间松松垮垮地斜系着一把宝剑，骑着一匹通身乌黑带四只白蹄的“踏雪寻梅”，慢慢悠悠、闲庭信步地步入校场。

在场的将士立刻下马参拜陛下，赵岐也不例外。

新帝没有理参拜的众人，径直走向燕晟，俯下身探出一只手道：“先生还好吗？”

燕晟有一瞬间羞愧地要死，他如何能让新帝瞧见他这般狼狈的模样！

可新帝不容燕晟做缩头乌龟，她扫了一眼高台之上跪着的惊慌失措的随从，对身边的陈德恩命令道：“扶先生起来，请先生换一身衣物。”

陈德恩心领神会，扶着燕晟退下。

燕晟被扶到校场外，陈德恩令几位小太监撑起黄布，挡住外人的视线，让燕晟更换衣物。

新帝站在跪拜的赵岐面前，一声不吭地打量着赵岐，这死一般的沉默让赵岐心底也有点摸不准，偷偷抬头瞄了一眼新帝，竟然正对上新帝那冰一般的眼神。

新帝忽然抽出宝剑，用剑尖顶着赵岐的喉咙，逼迫赵岐抬起头来。

“定国公长孙赵岐，”新帝悠悠地说道，“你违逆军令，威胁长官，藐视皇权，你该当何罪？”

赵岐有点慌，想叩首却被剑尖逼迫地无法低下头去，只得仰头祈求道：“罪臣有过，求陛下开恩！”

新帝哼笑一声，朗声对众将士道：“朕问你们，违逆军令者，当如何？！”

短暂的沉默后，忽然许国应和道：“违逆军令者死！”

有了许国的回话，众将士才如梦初醒，纷纷喊道：“违逆军令者死！”

四面八方的喊声让赵岐颤抖起来，他顾不得喉咙间锋利的宝剑，挣扎地抱住新帝的大腿，痛哭流涕道：“罪臣一时糊涂！罪臣真的是一时糊涂！”

新帝仿佛听信了赵岐的话，剑尖微微下垂，可当赵岐自以为危机解除的时候，那剑尖竟然落在他的心口，就那样毫无防备地刺穿他的心脏。

剑尖穿过赵岐的后心，鲜血顺着剑尖流淌，染红了校场。

赵岐不敢置信地瞪着新帝，一句话都说不出。

新帝嫌弃地一脚踢倒赵岐僵硬的身体，拔出宝剑，指向跪拜的众将士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定国公之孙赵岐违逆军令，由朕亲自正法！尔等还有何人要以身试法？！”

无人敢与帝王的锋芒相碰。

震慑三军后，新帝将燕晟唤过来。

如今燕晟褪去二品大员的红色官服，换上一身蟒袍，腰间的犀带也换成玉带。

殷承钰欣赏披着蟒袍的燕晟，威严与儒雅完美地杂糅，颇有几分苏大家笔下周公瑾的风采，“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殷承钰心中微微一跳，将手中的宝剑赐予燕晟道：“此剑如朕亲临，先生执此剑，可先斩后奏，朕，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