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点点涟漪扩散。
瀛三很快踏过三十六层台阶,视线陡然开阔,光亮也随之而来。
台阶之上,是绵延群山。
其中千山竞秀,万兽奔走,草木成荫,碧水潺潺,景色可说是极好。
瀛三看去,可见一处神瀑垂流之下,安奇生横卧于石前的背影,以及那一条毛发黝黑,壮硕异常的‘啸月贪狼’。
身前,则有一面石碑飘荡,隐隐可见那一副极为抽象,极为难以揣摩的画卷,以及模糊,缺失的字迹。
“元阳王。”
一步踏出,来到近前,瀛三微微拱手“外界发生的,您可曾看到?”
道高者为师,虽然自己年岁更大,可瀛三却很是恭敬,甚至不掩饰自己的敬畏。
这不止是因为他助自己‘活出第二世’,也是因为,其道高,敬道之先行者,对于修行人来说自然再正常不过了。
“看到了。”
安奇生缓缓睁开眼,碧水映入眼帘,不及其眸光幽深“血布阵者手段不差。”
“那您?”
瀛三有些奇异,他可是很清楚这位元阳王的脾性,绝无那种故意不出手‘磨砺’后辈的高人。
“我等的人还未来。”
安奇生缓缓坐起,眸子深处的光芒缓缓消失,似如梦方醒一般,舒展手臂“若连这都无法应付,若没有我,又该如何?”
“嗯?”
瀛三心头一震“没有您?您要去哪里?”
“有来就有走,哪有不散的宴席?”
安奇生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吹乱面前八千里平湖碧水,随手一弹,一尾灵鱼就自飘荡而起。
随即落下,溅起点点涟漪
“正如这鱼儿,一时出水,却也终归要落入湖中。”
一千年,并非是个短暂的日子。
更不必说他以入梦之法,借助诸多封王灵宝乃至于至尊至宝的气息‘梦回万古’了。
跨行诸界,这是他经历的最为漫长的一次闭关。
可这,并非是他真个想要闭关如此之久,而是有着隐忧在其中。
这隐忧,不是未来世极有可能毁灭一切的宇宙灾劫。
而是,他无法长留万阳界。
入梦大千也罢,大千入梦也好,终归是有着极限,绝无可能无休无止的停留下去。
是梦,终归是有着醒来的时候。
他入梦万阳界所耗道力‘一百八十六万七千点’,也他所能入梦的极限,是一千八百六十七年。
一年不会多,一年,也不会少。
他来到此界,已经超过一千年,所能停留的,不过八百年。
而他所窥见的未来,那毁灭一切的灾劫,却还有着超过八千年的岁月!
此次闭关,是他梳理道蕴,铸就三十六天,归拢修行的一千年,同样,也是为了更久的留下来。
至少,要看一看那未来的所谓毁灭,是什么。
他有着头绪,可也没有完全的把握,稍有不慎,他就会在八百年后离去,随之,一切又都会回到原本的轨迹之中。
毁灭如期而至,元独秀,苗萌献祭自身,接引自己归来,最终,自己于一切毁灭的太空之中,与未知之敌鏖战。
越是修行,安奇生越是感触极深,时空如若长河滚滚响起,细微可变,大势难改。
该来的迟早要来
“可是”
瀛三不知为何,心中有着悸动。
在安奇生说起离去之时,他隐隐间好似感知到了什么,似乎自己要灾劫临头,万劫不复。
这种感觉太过真切,让他有着乌云压顶之感。
就开口询问,说出自己的感受。
“天机苍茫,天变未必真是大世,亦可能是大劫的序曲。一切种种,难以言喻。”
安奇生随手一招,那一面有着其他‘道一图主’痕迹的石碑就缩小成牌,落在他的手中
“你所感知,可真可假,或许是天地交感,也有可能是通天境的谋算,谁又说的清楚?”
“通天境纵能借助天机传播其心念,可却影响不到我。”
瀛三摇摇头。
数千年前他已修成封侯绝巅,数千年岁月至今,哪怕没有跨过那道门槛,也绝不可能轻而易举的被人迷惑而不自知。
瀛三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沉重“您说要走,天机就有着感应,或许”
后半句话,瀛三没有说出口,而是指了指天穹。
‘或许,天也不想让你走’
安奇生不置可否,收起那一面石碑,又自躺下,似乎还要睡。
“那阵法邪异奇诡,若您不出手,只怕”
瀛三叹了口气。
安奇生以臂做枕,眼皮一耷,遮住幽深眸光
“没有人不可或缺,我或许未必要走,他们却终究要适应没有元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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