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定安界碑,路途开始变得宽阔,一路上见着不少施工的队伍、运送沙石的板车。</P>
沙土飞扬得厉害,玲珑落了窗同邱瑾瑜说。</P>
“看这情形,修路一事严靖督办得还不错。”</P>
邱瑾瑜抬手拂了拂她黝黑发端上沾上的纤尘,挑眉笑笑。</P>
“严靖办事能力还成,就是死心眼还有点儿官迷,总是惦着升任去上京。”</P>
“他就想不通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道理,你说在那种权势漩涡的中心,活得得有多累。”</P>
这道理严靖不懂,玲珑却是心有戚戚焉。</P>
夏兆刚改朝换代年头不长,夏兆王整顿朝纲大刀阔斧,用人不问出身出处,这些年涌现许多青年才俊,凭着一篇策论平步青云的比比皆是。</P>
严靖原是个前朝时就任于定安的小吏,因着官风清廉在新王登基后得了重用。</P>
严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去朝中大展拳脚,一酬壮志,眼见自己年岁越来越大了就更急迫了。</P>
而玲珑与年近迟暮的严靖相反,她降生在金碧辉煌的雍王宫中,儿时随母后参加宫宴,见惯了人与人之间虚与委蛇,一语多关。</P>
成长过程中,她看似是雍王最宠爱的嫡皇子,也因此过早的明白了政权争夺亦是一场不见硝烟的乱战。</P>
赢了,是金樽玉盏皇恩浩荡,输了,就是囚衣铁链满门抄斩。</P>
玲珑忽而觉得,邱瑾瑜的随性豁达,许在这世上也没几人能及的上。</P>
战事平定,邱瑾瑜自愿交出虎符,卸去兵权,做了个闲散王爷。</P>
关于夏兆建朝时的事,玲珑也听说过一些。</P>
当时支持邱瑾瑜称帝的呼声也有不少,认为在推翻前朝的几年间,邱瑾瑜比现在皇位上那位做得更多。</P>
然邱瑾瑜却在人前大骂,说这些人这是陷他于不忠不义,他就是个农户出身,大字不识几个,怎配与陛下相比,若谁再提此事,他见一人就杀一人。</P>
世人也因此大叹莽夫无智,到手的皇位就这么拱手于人了。</P>
为平息此事,夏兆王登基论功行赏之时,邱瑾瑜自请离了京。</P>
夏兆王这才顺水推舟赐了他个王爷之尊,又分封了个定安给他辖管。</P>
听说这些事时,玲珑刚到“舞勺之年”,也觉得此人明明自己掌着命运,却愚钝死忠,也不知这种空有一腔勇武之人,是怎么在战事上所向披靡的。</P>
嫁给邱瑾瑜后,日渐了解他的玲珑也纳闷过,他既不是个头脑不好的,那到底又是什么样的情谊,能让他毅然决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权?</P>
车队行至定安十几里外的一处县城时,来人通禀邱瑾瑜说严大人正在此处勘察工事。</P>
太阳已有西沉之势,邱瑾瑜下令今晚不连夜赶回定安城了,就宿在县上。</P>
严靖收到属下送信儿,说是王爷回来了,又匆匆赶回来相见。</P>
个把月的功夫,严靖像是饱受了蹉跎,玲珑觉着比那时抬了顶小轿来王府门前接她穿戴精细的他而言,苍老憔悴了不少。</P>
邱瑾瑜赐了他座,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调侃。</P>
“看来严大人办差办得尽心尽力,本王甚慰。只是今时你在县上作甚?”</P>
严靖有气无力的作答。</P>
“回王爷,咱们铺路的沙石是从这边山脚下面挖的,今晨县令着人来通知下官,说是挖出了个泉眼来,还是热的,下官便亲自来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