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见两张生面孔,第一反应是儿子把贼招进家门了,随手抄起翻地的锄头,上前一把拉过男孩护在自己身后,强作镇定喝道。</P>
“我们家没有值钱的东西,柴房里还有半袋黍米,你们拿了便走吧,莫要伤人。”</P>
玲珑细看之下,发现男人握着锄头的手还在发着抖,眼中却十分坚定,仿佛她们若是有旁的歹念,就要与她们拼命。</P>
男孩拽了拽父亲的袖子,小声说道。</P>
“爹,公子他们说想来家中看看娘的病情,许是能帮上些忙。”</P>
男人愕然,但仍没因此彻底放下戒备,玲珑出言道。</P>
“这位大哥,我们姐弟乘船南下,途经西州,想着进城来补充些清水蔬果,并无恶意。”</P>
“在外面碰巧遇见了这位小弟,听他说家中有病人等着救治,就随他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P>
男人张了张嘴,一把扔了锄头,激动得想上前拉扯玲珑,却又看他穿得端正整洁,收回了两手,下意识在满是补丁的衣服上蹭了蹭沾满炉灰的手。</P>
“公子懂医术?当真能看得了内人的病吗?”</P>
玲珑哪里懂医术,也就在定安发了疟疾那会儿临时抱佛脚翻过几本医书,邓佩妘对此更是一窍不通。</P>
只是眼下城中寻不见旁人,方才随着男孩一路走来,看着有生活迹象的院子房门也都紧紧闭着,若想多问出些西州近年发生的事,还真就只能指望眼前这一家子了。</P>
玲珑轻咳一声:“略懂些岐黄之术罢了,还是先看过大嫂病情再行细说吧。”</P>
父子两个把玲珑与邓佩妘迎进了屋,房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味道,窗子都用厚厚的纸糊着,还钉了木条。</P>
一张简陋的榻上躺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时不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P>
男人叫儿子去给玲珑她们倒了两杯清水,有些局促的站了片刻,又用袖子拂了拂一旁两张格格不入的太师椅上的浮尘,招呼着她们落座。</P>
“叫两位见笑了,家里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就连这椅子都是孩子自外面捡回来的……”</P>
玲珑与邓佩妘却不嫌弃,就着已经看不出原色的水碗喝干了。</P>
“在这西州城中能寻得碗清水润润喉咙已是难得了,多谢大哥。”</P>
“还劳大哥说说,大嫂得的是什么病?”</P>
聊了几语,男人发现眼前这位公子谈吐不俗,虽然不曾嫌恶他们家中简陋腌臜,但自他举手投足间透出的贵气看来,也定是外地的大户,心中明白这是遇上贵人了。</P>
“我名唤江帆,公子叫我大名就成。这是我儿子江浔。”</P>
“我家婆娘这病,约摸是半年前得的,起初就是吃不下饭,时不时的呕吐腹泻。”</P>
“那时也没当个事情,城里官兵跑了之后,马匪时常进城抢砸,这地也没法种了,鱼也没法打了,我们平日里吃的都是窖里攒下的东西。”</P>
“我们节衣缩食的,孩子他娘更是不舍得吃喝,有什么东西都紧着我们爷俩,说她她也不听,整日只吃些黍米饭,人也越来越虚弱。”</P>
“后来……”</P>
“江浔,把你娘的袖子撸起来,叫公子瞧瞧吧。”</P>
江浔依言小心的拉开被子,挽起了妇人的袖子,上面竟生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因着屋内光线昏暗,玲珑想上前细看,忽然又想起自己现今是男子。</P>
“江帆大哥,可否让我近着看看嫂子的胳膊?”</P>
西州偏远,倒是没那么多讲究,江帆摆了摆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