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乐在步入府门时,那递竹简片给她的侍婢从前方道路旁的小树林中,不时伸头向她张望。那侍婢看她的眼神很认真,很仔细,想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来。
孙乐一脸平静地向前走去,当她步入沙路中段,离那侍婢仅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时,孙乐站住了。
她停下脚步,也不转过头去,只是目视着前方徐徐地开了口,“去告诉雉大家,就说孙乐有事找她,请她今晚酉时初前来一见。”
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那侍婢直是吓了一跳。她迅速地闪入树背后,睁大眼睛四下张望着,可她望来望去,寻来寻去,这方圆数十米内似乎只有自己和孙乐两人。
就在她咬着手指苦苦地思索时,孙乐已大步走开,从始至终,她都不曾转头看来,也没有第二句话。
这侍婢苦苦地咬了好一会手指后,拍了拍自个儿的脑袋,身子一转便向院落外跑去。
孙乐回到房中后,便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直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地练习太极拳来。
时间飞快地过去了,转眼夜幕降临,焰火四起。
无数的腾腾燃烧的火把插在大地上,映得天空和树木都是一片通红。孙乐静坐在房中,几个灯笼的光芒幽幽地照在她的脸上。
今天晚上的风有点大,吹得火焰猎猎作响的声音掩盖了歌舞笙乐。
渐渐的,一阵脚步声轻轻地传来。
那脚步声轻盈而整齐,看来雉大家有点害怕自己呀,在这里相会,她也带上这么多的护卫。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的,在孙乐的院落前面停了下来。雉大家仔细看了一眼纱窗中倒映出来的影子,那影子形只影单的,分明只有孙乐一人在。
抿着唇,她冲身后的六女点了点头,提步向门口走来。
不一会,她便推开房门,透过帏帐和珠帘看到孙乐,轻笑道:“孙乐,我来了。”
“善!何不进来?”
雉大家一进门,便忙着四下张望,她越看越是奇怪,这房中,难不成真的只有孙乐一人在侯着自己?
虽然奇怪,她终是安下心来。她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使得自己笑得更加纯良了后,才揭开帏帐,曼步走向孙乐。
“坐。”
孙乐朝自己对面的塌上一坐,提起酒斟,给两人都斟上酒。
雉大家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掩嘴轻笑道:“好怪也,姐姐不是一直不喜欢跟我说话么?今晚怎地特意相约?”
孙乐没有回答。
雉大家再小心地把梁上和四周扫了一遍后,才轻笑着坐上塌几。
虽然坐上了塌几,她却对孙乐斟满的酒水看也不看一眼,一副我压根不感兴趣的模样。
孙乐淡淡一笑,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在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华丽的弧度。
她持起自己的酒杯,朝着并不曾举杯的雉大家晃了晃,举头一口饮下。
低头把酒杯放在几上,孙乐开口了,“雉姬,你把我的身份透露给叔子听,是想令我死在外面吧?”
孙乐这话很平静,很淡,却很惊心!
雉姬大惊,她骇然抬头看向孙乐。只是这骇然刚一闪现,她便勉强地一笑,娇声说道:“孙乐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有些听不明白了。”
她脸上的笑容实在勉强,一抹无法掩饰的恐慌浮出她的心头:这孙乐,怎么可能这么快便知道她的身份是我泄露出去的?她,她要是把这话告诉弱王,我可怎么办?以弱王对她的信任,只怕根本不会听我的解释的。
仿佛察觉到了雉姬的惊慌,孙乐抬眸淡淡瞟了她一眼,说道:“我如果想跟弱王说来,此刻也不会约你相见了。”
太好了!
雉姬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她却更骇然了:这孙乐居然连自己在想什么都可以猜测得到!
孙乐扇了扇睫毛,慢慢说道:“我已允了叔子,过两日便会起程。”
啊?
雉姬先是一喜,紧接着却疑惑了: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个?
孙乐抬起头,定定地盯着雉姬,静静地说道:“我有一些话,还请你转达给弱王。”雉姬更是不解了,孙乐没有理会她睁得老大的双眼,径直说道:“弱儿曾经说过,我养他半年,他疼惜我一生。可是,姐姐思来想去,却觉得这种感情并不是姐姐所需要的,姐姐对弱儿,永远只有姐弟之情!这一点,姐姐直至今日方才明白。弱儿你志在天下,何等佳丽不能拥于怀中?还是让我们回归到最简单时的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