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宫靠河而建,却建筑得极为秀致雅丽,整个建筑群以石墙围住,里面数不清的竹楼和木楼耸立其间,这些竹楼木楼本身便建得极为精美,又掩在森森树林,潺潺流水中,让人一见忘俗。
居然在宫中有这么长的小河,孙乐好奇地想道。
吴侯显然也不想孙乐这楚使与自己会面时太过冠冕堂皇,孙乐从小门而入,拐了几道回廊后,在一座由五幢木楼组成的庭院中相会。
几个太监宫女散在院落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他们看到孙乐走来后,一个太监尖着嗓子问道:“可是陈秦?”
孙乐叉手应道:“然!”
“陛下在里面侯着呢,快快进去!”
“诺。”
孙乐应声踏入房中。
厢房中,吴侯懒洋洋地靠在一个美姬的怀中,要睡不睡地打着眈,在他的身边,另一个美姬正在他捶着脚。
这是孙乐走进去后见到的景色。
她进门后,房中三人眼睛也没有抬一下,吴侯甚至响起了轻轻地打鼾声。
孙乐见此想道:这吴侯料我这楚使有事求他,都摆出这态度来了,当真轻忽无礼!
想到这里,她重重哼了一声,冷笑道:“真是可笑,甘为他人马前卒,身死国灭不知处,还在那里以为得到了强助!”
孙乐的声音一落,打着眈的吴侯嗖地一声坐直了身子,他浑浊的双眼一直,冲着孙乐怒道:“你这无礼匹夫竟敢危言耸听!”
他怒喝声既尖且嘶。
孙乐似乎没有察觉到吴侯已被自己惹火了,她大步走到吴侯身前,施施然地从旁拖了一个塌几过来,然后,施施然地在吴侯三步处面对着他坐下。
坐下后,孙乐转向左右两美姬喝道:“客人已至,何不奉酒?”
两美姬一愣,不由自主地看向吴侯,见他理也不理地只顾看着这个黄瘦楚人,当下诺诺应是,移的移几,斟的斟酒。
吴侯怔忡地看着从容不迫,仿佛在自己家中的孙乐,不知为什么,心中竟有点发虚。因为这点发虚,他竟是恼怒不起来。
他慢慢倾身向前,盯向孙乐问道:“公刚才所言可有说乎?”
“然!”
孙乐朗声应道,她接过美姬递来的酒水,拿起几上的玉杯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朗朗地说道:“秦今日来此,是替吾王来与陛下相约!”
孙乐这话一出,吴侯哧笑出声。
他的笑声刚出,孙乐便抬起头来,双眼炯炯地盯着吴侯,极其理直气壮,胸有成竹地盯着他,她这个表情,令得吴侯哧笑声一止,又疑惑起来。
孙乐向前微倾,紧紧地盯着吴侯,一字一句地说道:“吾王言,他日五国犯楚国之时,王不得先攻楚!如秦有退兵之意,吴人需同退之!如有抗,楚必倾全国之力,对吴倾全力以灭之!”
孙乐的话直是斩钉截铁地说来,直说得吴侯冷嗖嗖地打了一个寒颤。
缩了缩脑袋后,吴侯在害怕之余却好奇起来,“秦有退兵之意?你楚人能令秦人退兵?”
“然!”
孙乐高深莫测地一笑后,语重声长地说道:“陛下是聪明人,应知这个约定对陛下有百利而无一害!”
吴侯点了点头,暗暗想道:这个约定当然对我只有好处!哼,我吴人只有这么多兵力,可没有打算率先攻打你们楚国!不过要是能跟在秦魏之后抢得你们楚国的城池,倒是挺乐意的。
孙乐笑了笑,继续说道:“吴国虽不小,兵却不强,听说这次与秦相约,欲发兵二十万,车八百乘以攻楚?”孙乐说到这里,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来,言辞朗朗,神态傲然地说道:“我黑甲军天下无敌,岂是你区区弱吴可以抵挡?再则,叔子已我楚卜算,百枚铜板尽皆朝上,天意令我国运昌盛啊!”
孙乐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无比感慨地说道:“不过吴军二十万,车八百乘,已强越人一倍。吴军对我黑甲军而言虽说弱小,可若在此次越倾全国之力攻楚,国力空虚之时那么倒戈一下,抢去越地半壁江山倒是顺便。”
孙乐最后一句纯像是无意中说出,说完后也没有看吴侯一眼。可是吴侯在听到这句话后,却是精神大振,眼中精光连连闪动,左侧几根长长的眉毛不断地跳动着。
吴侯毕竟是一国王侯,虽然向来懦弱不喜战事,又给孙乐的气势给吓住,这时也渐渐回过神来。
他抬头盯着孙乐,倾身问道:“尊使可真有策令得秦人退兵?”
孙乐笑了笑,淡淡地说道:“陛下何必怀疑?秦人如没有退兵,陛下尾随其后掠我大楚城池子帛便是!”
吴侯听到这里,惊疑不定地看着孙乐,想道:也不知楚人想到了什么对策?居然如此自信?罢了,这个约定只是要我相机而动,甚合我意,秦能胜楚也好,秦人自退也好,都对我没有损害。
转眼,他又想道:这个约定还真是越想越不错!我只需要做到不在秦人之前攻楚,便可以在不过份得罪楚人的前提下安享其成!再则,我还可以得到越国的城池子帛,大妙啊!
吴侯想到这里,已是满怀信心,整个人都精神大振,连看着孙乐这个不可一世的楚使都顺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