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魁,字焕吾,号晴川先生,江西吉安府人,正德年得到州府乡荐,入了王守仁的门下学习。
到了嘉靖帝朱厚熜登基后,广选人才,刘魁便自己赶赴吏部,参加谒选,最后得了一个宝庆府的通判之职。
后又升任为钧州知州、潮州府同知。如今,改任为工部员外郎一职,是个从五品的官职。
这刘魁不是靠着正经考取的功名入仕,乃是通过州县的推荐,再由吏部选取进入的官场,是以身上少了些状元光环,但为人颇具风骨,不畏权贵。
听到刘魁冷冷的话语,杨爵皱眉道:“焕吾,休要胡言。”
刘魁又道:“自皇上登基之后,先不说‘大礼议’一事,致使多少忠臣蒙冤受屈。就说那怀东先生顾存仁,前年冬天,只不过是上了一道奏疏,请求皇上赦免杨慎、马录、冯恩、吕经等人,可换来的却是廷杖六十,流放去了保安州,这些忠心耿耿的国之贤才,却报国无门,可悲,可叹。”
杨爵听后,也是默默无语。
刘魁悠悠长叹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杨爵知道刘魁乃是王学传人,一生所学的也是王守仁那“格物致知”的学说。
此刻听他念起王守仁的心学四句教法,心知刘魁是对朝廷失了信心。
杨爵倒也能理解刘魁的失落感,自打王守仁病亡之后,阳明心学虽然仍有一些门人在到处讲学,但却已经陷入困境。
只因这阳明心学,受到了当今皇上朱厚熜的无情打压。
王守仁死后,朝廷竟未议其功,先论其罪,而阳明心学更是被定为“学术不端,聚众祸乱!”
在桂萼等人的谗言下,嘉靖帝朱厚熜遂下诏,剥夺王守仁的伯爵,并颁布了禁学令,严禁心学讲学。
时过境迁,这才十多年的时间,曾经动不动就千人、甚至万人听课的心学门人讲学盛况,也已成为往事。
虽有王学传人,仍在苦苦坚持,但也都是杯水车薪,挽救不了日渐没落的阳明心学。
二人怔怔无言,刘魁陡然间觉得好生无趣,与这杨御史没了共同言语,便起身告辞。
杨爵送他出门,摇头苦笑一声,回了屋。
却说刘魁走过两条胡同,忽然停住了脚步,想了想,换了个方向,朝着太子所在的东宫方向赶去。
嘉靖十八年,皇上朱厚熜准备南巡承天府,便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对三位皇子进行了册封。
二子朱载壑封为太子,第三子朱载垕封为裕王,第四子朱载圳封为景王。
说起这册封太子,当日竟还发生一件奇事,因为裕王朱载垕与太子朱载壑同日受封,而太监们却误将给太子的册宝送到裕王的宫中,引得众人以为异象,议论纷纷。
如今太子朱载壑已经满了五岁,虽未出阁,但却以内阁首辅夏言为师。
而辅佐太子的班底,也已经开始搭建。
刘魁走了小半个时辰,便过了正阳门,到了一处位于南熏坊巷子里的私人会馆。
这处会馆,名字称做“传习会馆”,乃是心学门人暗中组织的一处讲读学习的场所。
平日里,京城中的一些心学门徒便聚集于此,交流心得,并对王守仁的语录和信件进行编纂。
待刘魁进了会馆,只见四五个人正在攀谈,见他进来,其中有一个人连忙走了过来。
“晴川先生,您来了。”那人恭敬问候道。
刘魁点了点头,指着一个平日里没有见过的人,问道:“景仁,那人是谁?”
这叫景仁的青年人名叫赵时春,景仁是他的字,今年三十一岁,如今是翰林院编修,兼司经校书。
赵时春便朝着那人招手,示意他过来。
待那个中等身材的同僚来到二人面前,赵时春便笑道:“子升兄,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祖师爷的入室弟子,刘魁先生。”
说完,又对刘魁介绍:“晴川先生,这位是我在司经局的同僚,徐阶徐子升。”
刘魁惊呀道:“可是当年恶了张首辅的那个徐阶?”
徐阶不好意思回道:“正是下官。”
刘魁上下打量这位个子不高,但是胆子却不小的青年,问道:“听说你被贬了官职,这是又调回来了?”
赵时春回道:“先生有所不知,子升如今已经调回京城,在司经局任洗马一职,还兼着翰林院侍讲的差。”
“哦?能被调回京城,倒是有些本事。”刘魁称赞道。
徐阶连忙道:“托了夏阁老的福。”
刘魁更加诧异,想不到这徐阶相貌平平,竟能走通首辅夏言的门路,倒是有些令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