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了!”
人潮涌动,陆良被推挤的只能随波逐流,辨不清东西南北,转眼间就和张鹏失散了。
好在他一身锦衣,倒也没有多少人敢近身。
陆良朝着人群相反的地方走,好不容易才挤了出来,举目望去,眼睛看的是车马如龙,人肩接踵,耳边听的是人声嘈杂,如鼎沸腾。
有往里硬挤,想要观榜的人,也有草草看完,往外走的人,还有榜上有名,大声欢呼雀跃的人,更有榜上无名,神情孤寂,失魂落魄,放声痛哭之人。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道尽了科考一途的人生百态。
只要榜上有名,便已是一脚踏入官场,从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正所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陆良整理了一下衣物,又往外走了数十步,站在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观察着大明朝的春闱放榜。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原来是有人找到了榜首会元。
这时,便有守在四周,一直等着放榜的富户人家的仆人们,闻风而动,朝着那榜下冲去,去抢会元。
陆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喧闹杂乱的一幕,觉得颇为新奇。
榜下捉婿,原来是这么个捉法,倒是蛮有意思。
人群中,沈坤的衣服都被扯烂了,吴承恩也不知所踪,到处都是大叫着:“抓沈坤……抓会元……”的呼喊声。
方才,他刚挤到榜下,正准备看一眼贴在贡院墙壁上的榜单时,便有人认出了他,手臂一举,指着他大叫道:“会元在此。”
然后,沈坤便觉得自己的身子一下子腾空了,不知道有多少只手,抓在了自己的身上,东拉西扯,硬是把刚买没多久的衣袍,给扯坏了,就连系在腰间的白色绣花钱袋子,也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给顺手牵羊摸走了。
沈坤大叫道:“放手,快放手,沈某已有家室,家中妻儿皆有,断不会再娶妻妾。”
这榜下捉婿的传统,历来被人口口称颂,三年才有这么一次,那些大户人家的仆人可不管你是不是已有婚配,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一定要把会元抓回自己的家中,但凡捉到会元,赏银百两。
沈坤就在人群中,一会儿被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背上就跑,一会儿,又被几个壮汉抢了过去,搂抱在怀里,捂的喘不过气。
此刻,沈坤早都不想自己高中会元的事情了,只想着快点逃离这里,这些人,简直太他娘的凶残了。
陆良围观了一会儿,除了这会元被捉之外,另有一些也是榜上有名的年轻学子,被人陆续指认了出来,那些没办法参与抢夺会元的中等人家,就将目光瞄准了这些个青年才俊。
一时间,被争抢的贡士,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欢喜之人是大声呼喊自己终于高中了,然后就被人把嘴一捂,三两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抬起这位自己家的“新姑爷”就跑。
忧愁之人则是高喊“救命”,但是抬着他的那些仆人哪管你这个,反正老爷说了,抢到一个赏银五十两。
三年一会试,中举的才这么几个人,哪里够京城中这些富户分的,管你有没有妻妾,管你高矮胖瘦,只要是个贡士,先抢回去再说。
这贡院外,一时间鬼哭狼嚎,犹如闹剧一般,乱哄哄的。
张鹏拽着一个人的耳朵,也挤了出来,来到陆良面前,一脚将那人踹翻,骂道:“还不快滚。”
那人闻言,翻了个身就爬起来,也不敢看他,迅速逃离了这里。
张鹏将手展开,一个白色绣着梅花的钱袋子挂在手上,递给陆良。
陆良拿了过来,便觉得一股香气扑面,不由得叫道:“是哪个变态,竟带这么一个骚包的钱袋子。”
用手颠了颠,钱袋子份量不轻,看来明天准备去那勾栏见识见识的钱有了。
随手塞进自己的怀里,陆良笑道:“张大哥,走吧,去余氏百货。”
张鹏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这放榜之后,刚才一阵混乱,他被夹在人群里,随手逮了一个混在其中,正在顺手牵羊的小偷,好不容易才挤出来。
二人将拴在贡院南边一处酒家的马匹解开,又跟店家道谢,这才上马,准备去余氏百货看看。
自从开业之后,陆良就没有多少时间过问,一切大小事物,全都交给了余四姐和沈家小姐她们打理。
一路快马急行,好在余氏百货离的也不算太远,都在城东,只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陆良仔细观察了一下,就见余氏百货门前熙熙攘攘,都是前来采买货物的百姓,偶尔还有几位富家子弟,身后跟着几个奴仆提着大包小包的货物出来。
陆良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这生意还算不错。
将马匹交给守在门外的伙计照看,陆良带着张鹏上了三楼。
在开业初,陆良就在这座三层小楼的周围,又盘下一块空地,建了一些拴马桩和马槽,用作停放马匹和车辆的地方,方便顾客。
三楼共有四五个房间,其中一间改做了办公场所,里面摆放了一些桌椅板凳。
余四姐和沈红袖正在屋子里面,打着算盘,记录这几日的收支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