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戌时三刻,屋内尤亮着灯火,像是猜到今夜会有人来拜访。又或者说,是在勉力支撑着,等一个人。
入了房门,漼青梧快走几步靠近了床榻,跪坐在脚踏上,轻声唤了一句:“阿爹。”
漼广闭目倚靠在引枕上,脸朝着门口的方向,呼吸声重而迟缓。几乎是漼青梧发出声音的瞬间,他便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已不复当年的精明沉稳,浑浊的眼眸在微弱的光下被刺激出了些许浊泪,惶惶憧憧的眯着眼极力的想要看清面前的人。
“小五?是小五回来了?”漼广的声音低沉沙哑,说完一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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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咳嗽着。漼三娘连忙让人端来痰盂,漼青梧一边应着,一边扶着漼广起身,给他顺气,他摆了摆手,长出一口气。
“不要怪你大哥,他在那个位置上,免不了被人推着走咳咳”
“我晓得的,不会怪阿兄。”
漼广缓缓点头,脸上带出几分欣慰,“好好”又颇为感慨道:“你自小主意就大,很久以前,我知道你阿兄背着我调了不少资源帮你咳咳咳他能做能臣、权臣但他没有帝王之才
这几年坊间的传言,我都知道。漼家若有人能坐上那个位置必定是你可你自幼体弱,其他人才难免生出旁的心思”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阿爹,我从未想过把漼家推到那个位置。”
漼广眯着眼盯着漼青梧许久,舒展了眉眼,靠回到引枕上,缓缓地喘了一会儿气道:“你能稳住,阿爹很欣慰三娘”
漼三娘一直默默守在一旁,听见漼广的呼唤,倾身上前,“兄长。”
漼广缓了缓,道:“我走后,坞水房嫡支全数退回清河,箸陈史做学术,十年内不得入朝”
漼三娘子不由得看向漼青梧,想要从她得脸上看出什么,但对方不动声色,似乎没有听到这惊人之言。掌权者就没有不得罪人的,即便漼家这些年被漼青梧有意压制,但也掌管着陈朝的半壁江山。刘氏宗亲更是被打压的在朝中无立锥之地。
漼家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全身而退,并不是自己决定就能做到的,最怕的是别人不肯放过。有高氏和戚氏的前车之鉴,谁又敢拿九族做赌?
漼青梧只有至多半年寿命得事情,漼休不仅跟她说过,也和漼广说过。正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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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如此,漼休为保漼家,也因身后无数双手推着不得不谋求更进一步。
若真如漼广所说,那么一旦漼青梧逝去,漼家如何自保?
“家主!”三娘子不由出声。
漼广又张开了那双浑浊的眼,紧握着漼青梧的手,道:“小五,漼家就交给你了”
漼青梧知道,漼广是想要漼家激流勇退,十年不得入朝,十年后,太子弱冠足以亲政。刘子贞虽记在漼青梧名下,但毕竟自有生母外家。不论今日漼家如何风光,那时也必定是另一番风貌。
她回握漼广干燥粗糙的双手,就像是从手中接过了漼家的这副担子。
“阿爹放心,我会护着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