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本来就不是他的长项,和女生就更困难了,尤其还是比较陌生的女生。
在学校的时候,除了苏沫,他基本不和女生说话,他和苏沫的聊天也都是随意耍贱,属于轻松跳脱类的。
章锦文用手指挖着泥土,有一颗杂草的根扎得很深,他只得刨点土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突然想起了苏沫,叹了口气,拔断了杂草的根。
一出力,汗就冒了出来,他用手臂擦了下眼睛,有汗差点流进了眼睛。
“我……害怕。”骆缨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停了下来,看向了章锦文,“你……为什么不愿意上课?”
“我?”章锦文清了清嗓子,“谁不害怕啊!要死人的。我可不想死。”
“你怕死吗?”骆缨接着问道。
又开始了吗?奇怪问题的怪圈?
章锦文抬头看向了骆缨,说道:“当然啊!刚才咱们说的难道不是这件事?”
“我……不怕死。”骆缨对向了章锦文的眼神,“我只是害怕,害怕上课。”
她说得很认真,眼前的这个大男生眼中有她没有见过的清澈,让她莫名有一种安全感。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上课啊?”章锦文重新坐回了菜园子边,“上课最好打发了,我以前上课都是睡觉,就是睡不安稳,总有人起来回答问题。”
“我没有上过课。”骆缨低下了头,“很害怕。”
“你没读过书?”章锦文一脸惊讶,转瞬又觉得好像不太礼貌,赶忙转口,“我的意思是……你没上过课?”
该死,好像还是一样的意思,他有点想扇自己一巴掌。
“我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刚记事的时候,妈妈教我认字。我看到那些字,脑海中就会有个声音告诉我怎么读,以至于都不用妈妈说,我就能读出来。”
“那你肯定没少被表扬,阿姨得见人就说吧!‘我姑娘可厉害了!’我小时候刚会骂人,我爸还见人都夸呢,‘我儿子会骂人啦!’可我后面没事就骂他的时候,他就不开心了。大人其实挺难伺候的。”
章锦文一阵眉飞色舞地说完,才发现打断了骆缨的话,他尴尬地挠了挠头,“你……接着说,不用管我。”
骆缨却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话语而不开心,反而看着章锦文一脸兴奋的样子,竟然也有些开心。
“没事啦!总是我一个人说话,也怪怪的。”她双手撑在菜园边的瓷砖上,身体略微前倾,双脚来回轻轻地摆动,“妈妈确实经常会在外人面前夸我。”
“等到要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已经可以自己写文章了,那个时候我才四岁。爸爸妈妈可开心了,他们说我是神童。”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我能够认识的字、能够写出来的文章,都不是我自己的想法,我的脑海中好像住了一个人。除我之外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总是在我一看见文字或者一动笔的时候就出来,他一出来,我的头就会很痛。有时候,痛到都握不住笔。”
“记得去幼儿园的第一天,我穿着精致的小裙子,扎着好看的头发,背着可爱的小书包。但是,有一个小男孩特别讨厌,上课的时候总爱弄我的头发。”
“我很不开心,内心突然就暴躁起来,我以前从不会这样,我一直是大人眼中的乖乖女。我回头对他说,‘你好讨厌啊!’。”
“我说得很大声,全班的同学都听见了,老师也听见了,他们都看向了我。”
“我以为我会被批评,但是他们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骆缨的脚不再摆动,章锦文看见她在发抖。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