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亭双目紧闭,一言不发,只是死死抱着衣被,头上渗出颗颗冷汗。众人无计,只得等郎中来救。忽听门首来报:“松树林仓库被强人纵火,粮草军需焚烧殆尽!”雷雨亭听罢,大呼:“天杀我也!”遂言道:“今日之事,因起钦差,不可乱言外传。悔当初不听仙道之言,老夫明日辞官归隐,去那云翠山找玄清真人!”众人伤心不已,哭泣起来。
稍一时,郎中前来,查看之后乃言道:“确是中毒,庆幸中毒不深,又吐了大半,乃用盐水催吐,我再开方药剂,应该不会危及性命,服药诊治三五日,自会无事!”于是开了药方,取药救治。大夫人命人端来盐水,那雷雨亭饮后呕吐数次,又吃了解毒的药方,脸上渐有血色,腹中也不甚疼痛。
那雷雨亭服罢药,稍有好转,乃强起身,修书一封与钦差:“卑职年岁已高,治事无方,致使粮草有失,罪责难咎,遂自甘处罚,辞去知府一职,另表朝廷恩准。卑职经此灾厄,无心尘事,乃欲携家人随云翠山玄清真人清修,从此不问世事。家中略有府邸产业,全请充公,用作补缺军需。卑职六房妻妾,自四夫人以下,正当妙龄,不忍从于清修之苦,乃各着休书一纸,自寻前程,从此与雷家再无瓜葛!”
雷雨亭将书信封好,言道:“老夫今日不死,却是天意!那完颜无孤,势必不会甘休,我如何斗得过他?玄清真人曾言老夫‘丧子伤身,妻夺夫命。此番回去,终将灾祸临头’,今日应验,果如真人所言。却没料到竟是潘秀容与那钦差勾搭,欲害我性命。此时唯有静心忍耐,休了那潘秀容,好成全钦差好事,那钦差见我罢职归隐,方可饶我等性命!”
雷雨亭正准备将书信交于信吏,听得门外人声嘈杂,那师爷东郭亮领一干将校兵勇前来。东郭亮进得门来,言道:“奉钦差钧旨:雷雨亭渎职公事,粮草军需烧毁,其罪责难逃,现抓捕下狱,等候处理!”张管家言道:“师爷且慢,这知府大人乃朝廷钦命,岂能任意收押,况老爷方才归来,粮草被毁,与他何干?”
大夫人闻言大骂道:“好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东郭亮,没有我家老爷,那有你的今日?先前如何谀媚我家老爷,这时倒为虎作伥,落井下石来了!”那师爷回道:“小可岂是这等的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只是钦差钧令,不敢不从!”
雷雨亭长叹一声:“命里如此!老夫一生算计旁人,到头来却被旁人算计!”于是吩咐众人:“老夫自去那牢中待罪,等事情明了,自会有个说法!”于是对东郭亮言道:“师爷与老夫也是故人,万望钦差面前美言,老夫这有一封书信,本想让信吏送给钦差。今时就托师爷代为呈献。劳烦师爷,念及亲谊,设法向钦差陈言转圜。若他日老夫有清白之日,自当厚报!”
那东郭亮接过书信,言道:“老爷吩咐,卑职自是尽心竭力!我受老爷重恩,必是从中周旋,设法转圜。那狱中都是老爷属从,自会稳妥相待。老爷只管放心,这济州官吏都会为老爷求情,我等望眼欲穿,专等着老爷清白之日!”正说话间,听得家丁来报:“大事不好,有人在洙水河边发现二公子尸体,胸前中刀,血流满地,不知何人所杀!”
雷雨亭听罢,两言一黑,脚一蹬,一口气上不来,当时昏死过去,众人忙行救治。那郎中尚未离开,乃用手把脉,叹道:“气冲五关,血涌脏腑,已无脉象,知府大人故去了!”大夫人当即号哭起来,雷府诸人都痛不欲生,顿时一齐悲泣哀嚎。师爷见雷雨亭丧命,乃好言劝慰几句,便带从人回见钦差复命!有诗为证:
灵明一点如灯灭,魂去无知万事空。
何有英雄名不显,从来奸佞善难终。
都因仇恨迷心眼,更笑权谋误平生。
可叹未听仙道语,却由身死九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