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方锐突然看到,这片平湖县所有人的梦境中,下雨了。
只是,落下的并非雨点,而是……洋洋洒洒的黑蘑菇。
在这般的蘑菇雨中,群魔乱舞的众人动作一顿,然后,继续发癫,不过好如换了一首舞曲。
有汉子乱蹦乱跳,扭着身子,在蘑菇雨中舞蹈;有老人趴下如青蛙,一戳一蹦跶,追逐着纷飞洒落的蘑菇;有女子躺在地上,如蛆一般乱拱,啃噬着地上蘑菇……
这些人嘴中还在嘟囔着什么东西。
“太岁!太岁!黑太岁!”
“您是丰收,您是黑暗,您是繁殖……”
“礼赞大黑天!”
……
这般无数人的声音,好如梦呓,层层叠叠,在半空晕开圈圈实质化的涟漪,携带着洗脑般的恐怖污染。
“如此污染,对我不算什么,可若是普通人,轻易就会被同化,在这片梦境中癫狂,被收割掉某种东西,从而加剧世界的堕落。”
方锐看着周围疯了般的所有人,只有自己清醒,莫名有种荒唐感,似乎在这里疯了才是正常,清醒反为异类。
再将这般堕落疯狂的场景,对比白日里宁静祥和如世外桃源般的平湖县,他心中生出极大的震撼。
“若是大黑天‘开门’后,就是这般景象,那还不如……累了,毁灭吧!”
方锐摇摇头,收回思绪:“这些人口中的‘黑太岁’,就是造成这一切的邪神?嗯,黑太岁、蘑菇,倒也相配。”
“这个象征为‘黑太岁’的邪神,与上洛两界山中我打过交道的那个,似乎不是同一个邪神。什么玩意,大黑天中的邪神不止一尊么?”
“罢了,这些事情,容后再慢慢思索,此行找到了平湖县的异常,就是重大突破。”
“至于解决之法,我只是一缕神魂意志哎,此等事情,还是出去,让本尊烦恼吧!”
方锐自我调侃着,化光升空,就想要退出此片梦境。
可旋即——
他悬浮高空,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脸色一黑:“坏了,出不去了!”
一股牵引牵绊着,拉扯着,与无数人相连。
在方锐要退出梦境的刹那,下方所有人仿佛有所感应,停下动作,齐齐抬头,动作整齐划一,望向他的方向。
就……极为诡异!
“这是?!”
方锐从高空俯瞰,下方梦境中,猩红如血海,平湖县的无数人,如坠海中。
在停顿刹那后,这些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如同恶鬼,挥舞着手,好似将他拖着拉下去。
“进来容易出去难?要想离开,就必须通过考验,带着所有人超脱?嫉妒、贪婪,极致的恶,正是此处的一种体现呐!”
“可惜,我最讨厌的就是套路,什么考验,什么拉扯,我锅都给你砸喽!”
“给我……碎!”
方锐清喝一声,周身绽放出如太阳般的光芒。
一人可撼三万众,他……今日,就要打碎这两三万人的公共梦境,强行出去。
至于,能不能做到?
毋庸置疑。
虽然进入的只是一缕神魂意志,但本质极高,灵师途径、武道双双超品;反观对面,不过二三万凡人,只是惊碎一个这般梦境的本事还是有的。
轰隆隆!
地动山摇,房屋崩塌。
咔嚓嚓!
大地断裂出一条条深邃裂痕,梦境虚空碎裂,现出黑洞。
“走也!”
方锐正要遁出梦境,忽地隐隐感到到一股注视,刹那间,自身这一缕神魂意志,就如琥珀中的虫子被冻住。
与此同时。
这梦境之中,无边黑暗涌动,那轮猩红大日,不知何时,彻底变作了太岁形状,即将崩溃的梦境顷刻稳定。
‘黑太岁么?最坏的情况,果然来了。’
方锐暗叹一声,按照预案就要散去这一缕神魂意志。
他可不敢将一缕神魂意志落到邪神手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相比起来,一缕神魂意志的损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顶多神魂震荡,受些轻微伤,修养一二日就好了,要说麻烦的,反而是此行获得的信息,会尽数丢失。
可就在这时——
“唳!”
一声凰鸟清鸣,半空中,朦胧的七彩光芒流转,化作一道门户,从中飞出一人一鸟。
‘是那白衣女子,她找来此处了?’
方锐暗忖着,感受到这一缕神魂意志,被一圈七彩流光拂过,封锁顷刻解除,心下不由一惊。
若是他神魂入梦来此,决不会被轻易定住,但想来,也无法如此,轻描淡写破除禁制。
‘我本以为,此女不过源法真人,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方锐目光闪烁。
此时。
不同于先前方锐数次所见,虞云澜刻意内敛,这一刻的她气势全开,伫立于凰鸟之上,头戴冠冕,脑后明月化作光轮,清灵之气在袖间、身后衍化彩带,如广寒仙子,清冷高贵,不可亵渎。
山河虚影流转,在她身周,形成七彩领域镇压此方梦境。
而她的到来,也加剧了黑太岁的显化。
虚空之中,那一轮猩红大日疾速坠落,化作太岁意象,整片梦境天地的空间凹凸扭曲,形成一方恐怖大口,对着虞云澜咬下。
哗!
万万里山河虚影浮动,凝聚为一轮旋转月轮,让那巨口瞬间炸碎开来,凋落的道道阴影,重新凝聚为一方太岁黯淡的虚影。
‘山河社稷图?!此女手中,这是先天至宝的本体?!而且,这般如臂指使,恐怕还不同于‘四象令’之于‘混沌四象幡’,此女乃是真正神魂烙印先天至宝的。’
‘这位,莫非就是紫霄阁那位真君?!’
‘是了,这可不是话本,添油战术,一波波送人头……发现可能的大黑天痕迹,大虞朝廷自然是最高重视,即刻出动一位真君,也并不为过。’
方锐暗忖着,察觉这道映照至此的黑太岁意象显化,达到了斩杀线,当即启动神通‘斩神碎灵’,抢先出手:“斩!”
唰!
一刀既出,那朵顽固不化的黑太岁虚影,顷刻崩碎,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一道极为痛苦的声音响起。
“嗯?”
虞云澜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缕讶色。
方才那一刀,她……看不懂。
“谢过仙子相救,抱歉,方才一时手痒,没忍住。”
方锐暗暗察看一眼面板上飞快攀升的劫运点,抬手作揖。
“无妨。我名虞云澜,道友如何称呼?”
这般声音婉转悦耳,恍如一字一字敲击在心田,却自有一股清冷疏离。
此女给人的印象,就好如高山之巅、大雪飘零中的雪莲,仿佛天生就该浮在云皑,不为世俗沾染,无有嗔痴喜怒种种情绪。
‘只是,我怎么感觉,此女对我似乎格外重视?是我自恋了,还是我方才出手,暴露太多?’
‘我每天都会给自己卜算吉凶,应该没事吧?’
方锐暗忖着,开口道:“我姓方。”
“方道友,可愿随我解决天地之阵,断绝大黑天的规则干涉?”
虞云澜邀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