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蓝波发出冷笑：“用来干嘛？已经飘了小半年……恐怕等到人类统治银河系时，都未必能找到我们的残骸。”</P>
“那也比蛮干强！”螺旋斥责道。</P>
“什么叫蛮干？”蓝波提高了音量：“看到希望之地还想着逃才是！”</P>
“喂，喂！伙计们！”沙王的意识模块嗅出了火药味，连忙出言圆场：“别把能量浪费在争对错上行吗？”</P>
“没错，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涡轮接过话茬：“根据引力波雷达数据估算，现在行动，改装三分之一的导弹就能脱离。”他偏向于避开这颗行星。</P>
现在，远征队员们的意见难以完全统一，因为它们的意识模块经过长时间进化，已经深度融入到各自的系统程序中了。</P>
“看看这颗星球。”蓝波瞥了一眼涡轮，回身抬手指着屏幕：“明显不是气体行星，那白色的，看见没？很有可能是冰或者云团，黄色、褐色的大概率是岩石，甚至土壤！只要再近些就更好判断！”</P>
“再近一点可能所有导弹发动机都扭转不了局面啦！”螺旋大声驳斥。</P>
“等等，别急。”眼见蓝波摇摇头要继续争论，虎贲开口打断他：“我们仔细梳理一下情况：现在是大本营无法援助、飞船只有一到两次有限机动机会、导航和动力失效。涡轮，我们的能量盒储备还能撑多久？”其实，他系统里的分析结论是赞同蓝波观点的。根据长期的意识模块与系统拟合的经验，现在需要把现实情况和必要的数据都列出来，这样才能约束住意识模块有时过于天马行空的感性数据流，让远征队做出合理取舍，齐心协力去冒这个险。</P>
“以目前的电力储备看，在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性能稳定前提下，算上储存的新品，还能撑一个自然人的人生轮回。”涡轮略带打趣式的解答道：“不过需要切断所有其它设备的供电，包括反物质量子电台，维持对它的供电消耗太大了。光靠电池储备和光能设备顶不住，除非聚变引擎起死回生。”</P>
“断那个大宝贝的电它不就成废品了么？那我们就彻底与世隔绝喽！”沙王摆动了一下车身：“维持同时向量子电台供电能撑多久？”</P>
“五年左右吧，轮流休眠的话也许十来年。”涡轮答道。</P>
“十来年，我们就这么飘十来年？然后等着报废？”沙王沮丧地嘟囔着。</P>
“好吧，有利的因素是。”虎贲分析：“舱内其它系统还算正常、我们还能撑十几年、飞船有非正常坠落应急系统、剩余的导弹发动机可以当刹车动力以及姿态调整用。”</P>
“你也认为让凤凰号直接撞上去更好？”螺旋的目光扫向虎贲。</P>
“不是随便撞，我们还有能力做些调整。”虎贲直面螺旋道：“我赞成蓝波的方案。从目前情况看，尽管能和大本营进行实时通讯，但实现定位以及等他们援救的机会几乎为零。我们前不久刚刚成功绝境逃生，还怕再冒一次险吗？看这颗行星，上面也许不那么糟。”他挑明了支持蓝波的选择。奇怪的是，他的意识模块此刻异常平静，没有再冒出抵触蓝波的数据。</P>
“赞成！”沙王道：“就该痛痛快快的，直奔结果！”</P>
“你确定大本营帮不了我们？”螺旋看看虎贲，又回头盯着屏幕，“这儿真的有希望？”深入的分析倒是让她很重视虎贲评估。</P>
“从目前地球的能力看，够呛。第一波传统信道通讯的信号发出几个月了，都没收到基地回复。”虎贲继续分析道：“证明目前和老家的距离很可能接近光年级别，即便是信号衰减导致的，距离也大于了他们能够施救的极限。”</P>
“的确是。”涡轮忍不住补充一句：“出了木星轨道范围就没有救援可行性。”</P>
“得向大本营汇报这事。”螺旋说。</P>
“他们没在现场。”蓝波回应：“你叫他们怎么决定？我们只有靠自己！”</P>
舱内安静下来，所有队员都不出声了。大伙的系统都在数着日子在虚空中度过最后的时光与冒死迎向这颗未知星球去抓那丝不确定的希望之间做着挣扎。</P>
“青梅。你怎么想？”虎贲暗忖。意识模块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青梅，十分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会如何思考、怎样定夺。</P>
“看那颗球，那是什么？”继续关注未知星球近一小时后，虎贲指着屏幕中行星的一角提醒队友。</P>
队友们顺着他指尖细看，只见行星的右下方的明暗交界处隐约能看到有几道极细微的丝线伸向黑暗的虚空。好似光圆的脑袋上冒出了一小撮发丝。</P>
“这什么东西？”蓝波疑惑的问道，他凑近观察，脸都快贴到屏幕了。“是光学镜片被污染？”</P>
“不可能。”虎贲排除了这个可能：“红外传感器也显示这块有点异常。”</P>
“喷发物？”涡轮推测。</P>
“看状态不像啊？”螺旋质疑道：“远端好像不是发散的。不像是自然喷发。”</P>
“难道是导弹尾迹？”沙王警惕起来：“做好防御准备！”他连忙转身到综合操作台的火控系统区域就位。 “是导弹更好！证明我们有救啦！”随后他突然兴奋起来，这位刚‘修炼’出乐天派风格的队友瞬间点燃了全队的希望！</P>
“还有不少事等着做。”涡轮提醒道：“得把导弹改装好、37个地方得加固，特别是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和反物质量子电台！”</P>
“留几发导弹给我！”沙王嚷嚷道：“得防止被暴揍！”</P>
“好吧随便你们。但不管怎么样，再向大本营汇报一次我们的状态和决定吧。”螺旋嘟囔着跟着涡轮去处理导弹了。</P>
“现在是一位弃权、四位赞成！”虎贲在内部频道中总结着队友们的态度。“做准备吧，我来向大本营汇报！”</P>
远征队员们各司其职对凤凰号做细致的维修、加固甚至局部改造。涡轮和螺旋一股脑儿把大部分的导弹发动机都拖出来改造——不论是去是留，都用得上它们。别看螺旋当初激烈反对登陆这颗星球，此时她一刻不停地和涡轮围着一堆导弹发动机转来转去，干劲还挺足！</P>
虎贲费劲地把现状以及远征队的想法和决策尽量简洁但准确的一字一句敲入反物质量子电台报送给大本营。过了好一阵才收到一句回复：“信息已上报，请等待回复。”</P>
这一等便没了下文，直到所有的导弹发动机都改装完毕、除沙王外——他仍坚守在武控系统战位上——的队友们都聚到了虎贲身边，反物质量子电台都没蹦出一个字符。</P>
虎贲意识模块中的数据流又开始翻滚，青梅、霍兰德等人的身影挤满了他的‘脑海’，那名叫苏菲的医学专家也在！他甚至能看清这些人脸上焦虑且憔悴的神色！青梅他们肯定也在做着艰难的权衡！……</P>
又过了几小时，代码开始不断的从量子电台涌出。对方问了他们想知道的关于‘夜明珠’的一切细节，而远征队也耐着性子把自身以及飞船传感器能得到的重点数据发了回去，包括那些伸向太空的神秘“发丝”。</P>
截至到这一轮量子通讯，原计划在旅程的各个关键节点才启用的宝贵反物质量子电台阵列已经消耗了近五分之三！</P>
量子电台安静了下来，舱内再次陷入了如系统休眠般的寂静。艰难的抉择显然让电台两端的每位当事者都陷入痛苦的挣扎。虎贲眼见队友们都守在电台边，他索性起身回到三号隔舱的主控台边盯着显示屏中的那颗夜明珠，它又‘长大’了不少，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