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说你猜的对。”不二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拿走了手冢手里的电脑,将中岛的资料调了出来。</P>
“那我猜后面的一句结果不也是一样的?”</P>
他喜欢他认真的样子自然也不会因为迟到的关心而生气。他要是真的生气了,自然后一句也不会成立。不二和手冢都明白,不管猜前一句还是后一句,剩下的那句话都会与之相悖。</P>
“都是假的,只有标点符号是真的。”不二轻声笑了笑,危险的气息似乎从他的笑容里散去了。</P>
不二来回划着电脑屏幕,若有所思的问道:“说真的,你真的认为一个人能在一个月之内将自己彻底改变吗?”</P>
手冢从电脑上移开视线。不二没等他回答就继续说道:“因材施教的教育理念没有问题,但是这种教育理念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将一个人的发展性限制到了最小的范围呢?而且,在一个人还没有对自己所擅长的领域有所认知的时候,他的发展性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父母和传道授业的师长。”</P>
“我明白你的意思。”手冢说:“把自己的一部分未来交到别人手里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但是在那种时候也就是在这些球员的这些年纪里,这也是没有选择的事情。我们作为他们的前辈,有义务为他们寻找出更多的可能性。但是如何选择却是他们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不能对别人的人生负责就没有资格对别人的选择指指点点。”</P>
手冢只是一时感慨的真心话,但是话音刚落,他就察觉不二盯着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奇怪。</P>
不二在和中岛比赛的时候虽然没有走神或者心不在焉,但是手冢发觉他的认真劲儿也有些反常。他们两个人的羁绊产生于网球,又一度差点儿因为网球而消失。他也曾和不二因为对待网球的态度而产生分歧。他曾经因为不二在对待网球的态度上不认真而烦恼,但却无法用对待其他人一样态度去对待不二。他做不到冷处理,也做不到简单粗暴。即便不二在多少场关键的比赛里态度散漫,玩“后来者居上”的刺激游戏,可是他连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像对待海棠和桃城那样,严厉到眼里揉不得沙子。</P>
直到后来这种纵容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种习惯,手冢才察觉自己对不二的特殊对待其实也是一种干预。他在潜意识里已经将不二写进了自己的未来,但是对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未来却没有概念。或许他并没有真的去正面思考过,只是凭借着少年意气,怀着期待去迎接跟不二在一起的每时每刻。</P>
不二为什么突然对教育模式有所感慨他不得而知,但是不二意味深长的感叹,意有所指的观点,都不像是偶然的感慨。</P>
“你怎么了?周助,突然这么感慨。”</P>
不二把电脑放下,往后靠进了沙发里。“看到你培养球员的方式我稍微想起了我那里的四个实习生。虽说他们只是在我那里实习,但是我总觉着有责任让他们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能耐。”</P>
“看起来你好像很烦恼?”手冢放下手里的工作,走到不二对面坐了下来。“有什么烦恼可以说出来,虽然我不是很懂你们那一行,不过或许我能给你一些参考建议。”</P>
“嗯,也好。”不二思忖着坐了起来,将他带的那几个实习生的情况尽量详细的说了一遍。</P>
石井并不是会认真带学生的那种人,大部分时间都是不二在负责培养实习生。但是摄影这种与艺术和审美关联的职业和网球一样,在一定程度上需要一些天赋作为基本支撑。</P>
“一个摄影师想要真正靠手里的相机赚到钱,就必须有区别于别人的特色,换句话说就要在圈内打出名气。但是这并不是一件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事情。想要靠爱好来生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时候甚至是妄想。摄影和网球其实差不了太多,都是投入巨大但不一定能得到等价的回报的行业。有时候我们会开玩笑说一入摄影穷三代,但细想一下着并不是一句玩笑话。这三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确实很有能力,另外三个人就很普通,但是他们学习需要投入的成本却是巨大的,如果长期只是在边缘挣扎的话,我怕他们的心态也会随着前期的投入看不到尽头而出现问题。其实摄影这个专业还有许多其他可选的道路,可是看着他们每次又那么努力,我不知道是不是该给他们一些建议。我没办法对他们之后的人生负责,所以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对他们自己的选择指手画脚。”</P>
手冢微笑着看着不二,眼神早已不是曾经只是将自己作为队长应有的责任感而有的那种距离感。他发觉,一向随遇而安的不二,开始有了对后辈的责任感。就像一只习惯被保护的鸟终于开始独当一面了。</P>
他有些开心也有些心疼。</P>
“我们出去走走吧。”手冢拉起不二的手。“出去散散心,或许能发现一些其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