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赵德勋将奏折揣入怀中,朝元哲深鞠一躬:“殿下,臣便回去了。”
“嗯。”元哲于城门口负手而立,明媚的阳光打在他的肩头,散着熠熠光辉。
“德勋,此行小心。切记,莫要将奏折弄坏了,这是大事!”薛沛林为拟奏折熬红了眼,尽管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晨起却精神抖擞,那沟壑丛生的脸上,竟散着一股年少才有的意气风发。
“放心吧。”
赵德勋点头承应,回头看着顾七笑了起来:“裴兄弟,保重身体啊!”
顾七笑着捶他一拳:“放心,且死不了呢。”
“胡说什么!”元哲眉头微蹙,瞪着眼呵斥,吓了顾七一跳。
“诸位,不必送了,等我的好消息!”赵德勋后撤几步,朝着几位又鞠了一躬,随后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风起,吹开顾七外衫。元哲抬手抻了抻,满眼心疼:“已入六月,旁的人都穿单件薄衫,独你叠了两三层。”
顾七抿嘴笑道:“想来待七八月暖和些,臣便能穿少点了。”
“殿下,裴大人,”薛沛林见二人亲近,忙走到中间将二人隔开:“接下来什么安排?”
顾七搔了搔头:“郢江上游,应该开始清淤了。不然去看看?”
“也好,也好!”薛沛林难掩激动,拽着顾七便要上马车。
“咳,”元哲站在原地,干咳一声道:“薛大人想来昨夜没休息好,不如先回刺史府养养精神,本王同裴启桓去郢江。”
“殿下,您既回了荼州,当坐镇刺史府才是。况您又不懂治水,还是老臣陪同更为合适。”
“薛大人,您这般年纪,若还要奔忙,陛下便要怪罪本王不体恤人臣了。”
“殿下多虑了,这等小事,怎能让殿下伤神呢?老臣对郢江颇为了解,若遇到点子事情,也能应付不是?”
“可...”
“下官觉得,”顾七从薛沛林手中挣脱出来,憨笑道:“既然殿下和薛大人都想去,不如二位同去,臣好去盯着采买苗木的事情。”
“啊?”二人面露惊讶。
一阵尴尬后,两个人先后上了马车,朝郢江上游奔去。
顾七背着手,望着马车出神,拧着眉凝着目,却怎么也看不出这两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罢了,她掐了掐额头,准备去寻周护。
才入城,便迎面看到熟人。
“裴大人。”
顾七朝着来人浅鞠一躬:“巫卓姑娘。”
“怎回了荼州也不说?”巫卓一袭素净布衣,箍着浅灰色头巾,两条黑辫钻出来,安静搭在肩上,白净的一张脸,映得瞳仁更加幽深,得朱唇点缀,衬得灵动异常。
顾七扯起干裂笑容,回应道:“才回来不久。”
“哦,”巫卓上前两步,淡淡说道:“您怕是贵人忘事。上次还说,要些跌打药膏,如今那两瓶还在‘百药堂’呢。”
顾七稍显惊讶。
自入了澜国,一直都是由晏楚荣同韩子征联系,即便亲见,也是晏楚荣陪同。眼下巫卓当街拦人,不知何意。
许是多有不便,才让巫卓前来传话罢。
顾七恢复笑意,将手朝前一伸:“姑娘请。”
跟着巫卓坐上马车,直接奔了镜湖郡,那“百药堂”并未开在主街,而是在主街旁的一条窄巷里。待下车时,险些辨不清方向。巫卓从钱袋中掏了几个铜板递给车夫,随后引着顾七穿过百药堂,直奔二道门的小院走去。
院子不算大,却七弯八绕,巫卓在前碎步走着,也不说话。顾七尴尬笑了两声:“真真是应了那句‘曲径通幽处’。”
巫卓抿嘴勾起淡淡微笑:“伤可痊愈了?”
“托你的福,好得很快。”
“可不是托我的福。”巫卓回身顿了两步,待顾七上前,二人改为并排而行。她微微侧头,扫了顾七一眼:“那衙役手上都是有功夫的,你身上落下的板子,看着虽重,却未伤内里。”
顾七垂头笑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去青州之前,我见过冯睿。”
“那我便不多舌了,只以后万事小心。”
巫卓并未将顾七领到前厅,而是直接奔向韩子征的厢房。到拐角处便住了脚,纤纤玉指朝前一伸:“去吧,主人在等你。”
顾七点了点头,脸上瞬间浮上红晕。越接近那房门,心跳得越快,双眸透着羞涩和激动。在门口喘了两口气,轻轻叩门。
“进来。”熟悉的声音,扣人心弦。
顾七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沉水香钻入鼻中,勾得人心头发痒。屋内陈设简单,茶桌上摆着一方茶具,桌中央放着白色瓷瓶,里面插着一支不知名的花。
那日思夜想的人,正坐在桌前吃茶。白玉冠将青丝束起,一袭白色长衫,内里衬着淡青色,长长手指骨节凸显,轻放下茶盏抬起头来。
“小七。”
顾七发了怔。
但凡老天爷公平些,便不该将这好看的五官,落在一人身上。那削窄白净的脸上,一对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将无尽温柔融进棕色瞳仁里,即便抿着唇,也难掩万千情意。
“小七?”
“啊?”顾七回过神来,脸瞬间红了!
不知何时,韩子征已经走到跟前,正歪着头凝望着自己。
“主...咳,主人!”顾七低下头来,只觉脸上滚烫。